邵树德的思绪从追忆中彻底抽出,用略带些漠然的目光看着他们,道:“诸卿可有解法?”
“陛下,草原之上,无人能出数十万骑,除非有北衙枢密院的调令。”庄敖说道。
“如果这都不算盛世,还有什么是盛世?”
情愿吗?当然不情愿了。
侍卫们目不斜视,知道圣人又陷入回忆了。
“谢陛下赐座。”几人齐声应道,然后在侍卫的引领下坐到各自的桌案前,也不吃喝,默默等待。
偏偏这话还不好接,不好说。
“是。”
几人立刻端起酒碗,一饮而荆然后端正地坐在那里,像聆听教诲的学生。
他也不说什么,就那么看着。
邵树德坐在了庭院中,侍卫们尽职地撑起了黄伞盖。
“朕有今日,皆赖尔等。”邵树德叹息道。
邵树德回到座位后,端着酒碗,沉吟了一会后,说道:“朕梦到有朝一日,草原风云激荡,有人率数十万骑南下中原,杀得血流成河,数百里无人烟。而大夏的国祚,就像秋天的落叶,飘零不定,又像风中的烛火,晦暗不明。”
几人印证了心中不安的猜测,尽皆暗叹,拖了这么久,是真逃不过去了。
“喝酒吧。”邵树德挥了挥手,道。
他不住地叹气,到最后都流泪了,只说了一句话:“下辈子还为陛下冲杀。”
邵树德回过神来,眼神再度凝聚,静静地看着几人。
七个人跪在地上,以头触地,不敢稍动。
人生百态,让人惆怅不休,留恋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可敦城巡检使浑释之说话了:“陛下,臣闻碛北诸部各有夷离堇,多者管兵万人,少则两三千。定期操演、整训,如臂使指。臣以为,碛南诸部亦可仿其旧例,重新整顿,以为国之干城。”
老人已逝,新人却未必有那份跟着他打天下结下的深厚情分。
邵树德也不管他们,自顾自说道:“上月徐浩病卧于床,朕前去探视。说起当年征讨李国昌父子旧事,感慨万千。”
邵树德没接他们的茬,只是定定看着远方。
他的脚步很轻,却又晨钟暮鼓般敲在几人心头。
“回去后,清点一下户口、牛羊。”邵树德继续说道:“分一分家吧。你们自己分,好好分,若分得不好,朕来替你们分,明白吗?”
情分啊情分,看似虚无缥缈,却又是臣子们一生中孜孜以求的东西。
众人竖起耳朵。
“陛下,臣愿献背嵬壮士五百至洛阳,拱卫京师。”
……
“朕午夜梦回之时,经常汗透衣背,忧心不已。”邵树德叹了口气,说道。
……
场中气氛微妙了起来。
但公然对抗朝廷的代价是什么,这是他们不得不考虑的事情。
七人面面相觑,不知其意。
就徐浩这样的人,斩将杀敌,几乎从无失手,他是用脑子打仗的。后世史书之上,应该有浓墨重彩一笔。如果把《皇夏勇将志》做成游戏,他的武力应该也是接近一百的存在,虽然邵树德知道他到不了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