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吃着吃着,刘隐放下了快子,不言不语。
他家规矩还是很严的,他不吃,妻儿也停了下来,看着刘隐,心中恐惧。
“都是什么眼神?”刘隐瞪了家小一眼,怒道:“老子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了,你们继续吃,别管我。”
妻儿不敢多话,继续吃了起来。
“唉!”刘隐又叹了一声。
别看他嘴硬,但要说心里不害怕,那是假的。
周围没人之时,他曾经设想过,如果与王审知一样,献地入朝,这会应该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吧?一个是座上宾,一个是阶下囚,差别何其之大也!
甚至于,学钟匡时,在还有两州之地时就投降,也能有个不错的下场。
这会已经兵临城下了,虽说仍然可以投降,但肯定什么官爵都没有了,说不定还无法得到赦免,家财难保,这就更让人难以接受了。
人啊,就是这么矛盾。
四路大军围攻过来之时,虽然惊慌,但觉得自己还有一搏之力。几次会战下来之后,他发现高估了自己的实力,然后战局发展之速,就让人目瞪口呆了。
只要是清海军退出的地方,基本都是立刻沦陷,没有任何抵抗,让夏人轻松占领。
刘隐曾经研究过中原战局。发现即便会战失败,主力全军覆没,地方州县似乎也会自发招募兵员,进行殊死抵抗。但这种事没有发生在清海军,一个个在他面前或拍胸脯保证,或泣血上书,或赌咒发誓要抵抗到最后一兵一卒的将官,全他娘的易帜了,快得让人目瞪口呆。
而今,他就只剩个广州城了。
“唉!”刘隐叹了第三声。
“大哥!”二弟刘台走了进来,见到刘隐后,躬身行礼,然后又向刘妻行礼。
“你不是巡营去了么?怎又过来?”刘隐上下打量了一番弟弟,心中有所思。
刘台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还撑得住。”刘隐发出了今天第四声叹息,摆了摆手,说道。
“大哥,不如——”刘台顿了顿,有些说不出口,但一想到自己看到的种种事情,终于一咬牙,道:“不如降了吧?”
刘隐端坐不动。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也没有被至今背叛后的哀伤,只有平静,极端的平静。
刘台感觉到有些不自在。
兄长的威势,早就深深镌刻在他的心中,他不敢有任何忤逆。
“派往长沙的使者还没回来吗?”刘隐问道。
“应是回不来了。”刘台无奈道:“西边全是夏人,那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现在也翻脸了,不会给予咱们的人便利的。使者或许已到长沙,但多半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