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极三年十二月初二,邵树德的车驾已过任丘,往莫县前进。
是的,他离开芦台军后,没有直上蓟州,而是向西拐,过瀛洲、入莫州,他想看看新打下来的这片土地。
随行军众甚多,突将、拱辰、银鞍以及新赶来的定难军,计有步骑四万余人。
有此雄兵,他甚至想看看成德王镕会不会主动出击,会上一会。
当然,成德军没有来,这让邵树德对他们的印象更深刻了一些:擅长守城、拙于野战。
离开任丘之前,他特地召来了瀛洲刺史邵播,嘱咐其尽快把州兵组建完毕。
邵播从棣州带去了千把人,义从军又拨了五百年纪较大的老卒,已有千五之数。
邵树德打算从安福迁的降兵中抽五百人,拣选五百名淮海道乡勇,再招募五百散落乡间的幽州溃卒,计三千众。
幽州新得之地的第一要务是清理匪患。其实就是把散落乡间的溃兵给收拾了,无论是捕杀还是令其返乡,皆可。反正是要把局势尽快稳定下来,开春后做好春播工作。
邵播对瀛洲刺史的职务非常满意。
这是个大郡,至今尚有约四十万人。在这里当刺史,不比残破的棣州强多了?
初二夜晚,邵树德宿于任丘、莫州之间的君子馆。
时天降大雪,邵圣兴致很高,令人于馆内置酒,夜赏雪景。
君子馆其实是一个很普通的馆驿,就像郓州的待宾馆一样,很常见。若非北宋雍熙年间出了名,怕是都很难上史书。
邵树德坐在庭院中,看着扑簌簌落下的雪花,一时间竟然无言。
史上八十多年后的那天,应该也是这般天寒地冻。宋军因为“会天大寒,我师不能彀弓弩”,失去了主心骨,被辽军击败,“死者数万人”——彀,就是把弓张满的意思,天冷时,弓弦脆,确实容易拉断。
但这还是让他很无语。你不能用弓弩,敌人也不能用啊。
夏随唐制,弩手射完弩后,要拿着双手重剑或陌刀上去砍人。弓弩不能用,砍人不会吗?
事实上“长剑军”这种编制流行于中晚唐,一般而言都是精锐部队。射完弓弩,长剑武士就上去与人以伤换伤,以命换命了,怎么能因为弓弩无法使用而战败呢?只会射弩?技能如此单一?
这个疑惑让他下意识觉得,禁军或许还是要走花队的路线,哪怕培养成本高。玩不了后世多兵种联合作战,就老老实实培养通用步兵、多面手,多砸钱。
民间尚武的风气要保留。老百姓练武了,就能摊低职业武夫的培养成本,因为招募过来就会玩弓、玩枪、玩刀,节省太多资源了,也缩短了成军的时间。
“简简单单一馆驿,史上多少遗恨,天厌耶?人祸耶?”邵树德叹了口气,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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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诚疑惑地看了一眼,不知道圣人为何发此感慨。
“陛下,史朝义败于莫州,非君子馆。”陈诚说道。
他以为圣人在感慨唐军于莫州大败史朝义后,未能除恶务尽,犁庭扫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