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下了山崖,看着西天的晚霞,仿佛在里面看到了李克用愁闷的面容。
山脚下有座小庙,据说当年日本圆仁和尚曾在此小憩过。
庙前有棵数人合抱的古树,邵树德从宫人手里夺过羽扇,一边扇着,一边坐下。
“贤婿从河北星夜赶回,可是葛卿让你带什么话?”邵树德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野利克成,笑问道。
野利克成是龙骧军右厢兵马使,本在蓨县,昨夜抵达泰山宫,今日又抵青州。
邵树德对他比较满意。
武艺过人,军略也算合格。最重要的是忠心,自己人用起来放心,这就足够了。
“陛下,葛帅想知道是否可以浮海登陆了。”野利克成垂首站在那里,恭谨地说道。
自从加入禁军后,野利克成的表现毁誉参半。
称赞他的人都认为他果敢勇勐,敢打敢拼。诟病他的人认为他杀性太重,无论对自己人还是敌人,都谈不上仁慈。
这么一个赳赳武夫,在邵树德面前,温顺得像是一只小猫。
或许这就是为人臣子的精髓吧:天子的侍臣,尘世的杀星。
“看到赤水等军按兵不动,心急了?”邵树德开了个玩笑。
他当然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事实上,多半是葛从周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特地来询问。这是一种恭敬的姿态,邵树德懂。
只是他没想到,巢贼出身的老葛,居然这么讲政治。
“李克用南下相卫,挡得住吗?”邵树德问道。
“能。”野利克成也不废话,直接回道。
“沧州城下,可能维持?”邵树德又问道。
“能。”
“那就——行动吧。”邵树德放下了轻巧的蒲扇,言语中的命令却重逾千钧。
这一天,野利克成与信使一起出发,昼夜兼程,赶往前线。
八月二十一日,葛从周在东光县城下达了陆、海协同攻击的命令。
也是在这一天,赤水军使范河于青州拜别了邵树德,第一个登上船只,扬帆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