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嘚嘚……”马蹄声在不远处响起,声音越来越近。
赵谦满破口大骂,夏贼还有骑兵游弋在外!
“嗖!嗖!”后方有箭矢射来,亲兵们闷哼不断,悄无声息地倒地。
赵谦满不敢久留,踉踉跄跄冲到羊马墙边。马儿温顺地看着他,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赵谦满满头大汗地解着缰绳,还没等他弄完,斜刺里又冲来一队骑兵,话都没有,挺槊便刺。
赵谦满也闷哼一声,躲闪之际大腿已被刺中,血流如注。
“跑不掉了!”他惨笑一声。
突然之间想起了已经过世的罗弘信,百余年藩镇割据的基业,就要葬送了么?
不知道后世之人会不会记起,魏博曾经有过我们这么一群人,弱者躬耕于田亩,壮者上阵厮杀,把持六州四十三县一百五十年。以一镇之力独抗天下,让天子捏着鼻子下诏赦免,那是何等的丰功伟业。
“来杀我啊!快哉快哉!”赵谦满强忍剧痛,挣扎着站在那里,疯狂地大笑:“《复田承嗣官爵诏》,‘明恕之道,宥过为大,其来久矣,。,”
“宥过为大……哈哈!”赵谦满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噗!”一骑飞至,马槊直透入胸,高高将他挑起。
赵谦满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又死一个疯子!”义从军都游奕使白珪长槊一甩,尸体轰然飞跌了出去。
天下事就坏在这些疯子手里
单方面的屠杀持续到了天明。
衙兵、镇兵、县兵、土团乡夫,管你什么人,通通一刀斩下。甚至就连乱跑乱撞的百姓,都被屠戮了不少。
失去了指挥与建制的魏兵如同猪狗一般,被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天明之后,杀戮才稍稍告一段落。
雪花悄然飘落,浇灭了残存的烟火。但北风吹了一整夜,却依然无法吹散那浓郁的血腥味。
街道两侧的污水沟内积满了鲜血,已经凝固成了黑红色。
尸体七零八落,昨晚还欢声笑语的数千魏兵,只过了一夜,便已尽数僵卧在屋舍内、大街上、城门口。
内有步军甲士袭杀,外有骑兵游弋清扫,七千余魏兵尽数覆灭,一个都没能逃掉——除了被故意放走的司空颋一行人外。
或还有少数混杂在百姓之中,但已经不重要了。待主力大队赶来后,还会全城大索,他们跑不掉的。
战战兢兢的百姓被驱赶了出来,哭泣着收拾尸体,拉到城外掩埋。
死掉的土团乡夫都是他们的亲人,焉能不痛?只不过凶残的夏人在侧,没人敢表露不满罢了。乱世之民,早就有这种觉悟了。
有人带来了纸钱,随风洒落。魏州子弟黄泉之下,也有“绢帛”用,只能做到这步了。呜呼哀哉,天亡我亲眷!
战马从南原之上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