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一,邢洺磁大战已经尘埃落定多日,圣人才终于得到消息。
他又一次着急了,立刻召来了几位亲信大臣密议。
在圣人的认知中,他的死期已经不远。即便邵树德通过各种渠道,暗示他不会做那弑君之事,但过去几百年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那里,不慌是不可能的——还有人指天对地发誓呢,有用吗?
“陛下,邵贼已平淮北,近又得昭义山东三州,若再让他吞并魏博,则不可复制。”吏部尚书卢光启愤愤不平地说道:“此贼以讨黄巢发迹,身受先帝大恩,得进位藩镇。如今却不思报效国恩,专事欺辱君上,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在座的并不止卢光启一人,还有刑部郎中王溥、吏部侍郎独孤损、翰林学士柳璨等七八位朝官,都是心向圣人的忠臣了。
圣人听了皱眉不已,问道:“此獠当真要按捺不住了?这便要行谋逆之事?”
“十有八九。”卢光启说道:“臣观察此贼多年,对其一言一行皆仔细研究过。崛起于草莽之间,用兵于大河两岸,善笼络人心,喜惺惺作态,但对军权、官位把得死死的。其崛起二十年矣,然可有一二大将能与其分庭抗礼?李唐宾?卢怀忠?高仁厚?折宗本?杨悦?此固一时之将星人杰也,却总差了那么几分火候。又不肯裂土封镇,打下来的州郡总是委派心腹治理,直接向其负责。一人身兼朔方、宣武、河中三镇节度使,再往下,除了谋朝篡位,还有何事?”
圣人坐不住了,起身在御座前走来走去。
“杨尚宫,之前邵贼……”圣人问得含湖不清,但杨可证是聪明人,当然明白。
“陛下,邵贼托人传话,似不欲大开杀戒。”杨可证也含湖地回道。
毕竟这事太过大逆不道,光说一说都觉得是罪过,不能讲得太露骨。
“陛下,此言不足信。”独孤损一听,便道:“昔年司马懿指洛水为誓,又何曾践诺?邵贼面善心黑,不足信也。”
圣人停下了脚步,脸色更加难看了。
“可有解法?”圣人问道。
其实他也知道,现在翻盘的机会微乎其微了,但还是不肯放弃最后的希望。
卢光启、独孤损等臭皮匠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由独孤损上前奏道:“陛下,为今之计,只有效彷昔年曹操见汉献帝故事。”
圣人当然知道这事怎么回事。
听闻之后他的神色变幻不定,时而狰狞,时而犹豫,时而恐惧。
“陛下!”卢光启催促道。
“此事——”圣人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含湖地说道:“此事卿等自决。”
这其实就是默许了。
别笑圣人傻。历史上他被朱全忠掳走时,还真干过这种事——
圣人赐宴招待朱全忠与韩建,“宫妓奏乐,何皇后举觞以赐太祖(朱全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