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如今还能继续把蛋糕做大,缓和内部矛盾,等到没法继续做大的时候,内部风气可能就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这种了。没有增量利益的年代,就只能去争夺存量利益,届时才是对一个统治者真正的考验。
有人靠创业时攒下的巨大威望,爆表的人格魅力,高超的政治手腕来处理,平稳渡过,打江山的君臣同享富贵,传下一段佳话。
有人不具备上述条件,那么就对功臣妥协,共治天下,表面上看起来也是一段佳话。
还有人因为种种原因大杀特杀,这也是一种处理手段。
邵树德想了想,自己的威望还可以,至少在历代开国之君里面,威望绝对是排前列的。至少他在创业期间不是盟主这一条,就已经胜过很多人了。如果有机会,他还是愿意给所有老人富贵的。
七月初八,邵树德离开了兖州,率银鞍、天德二军东行,目的地:登州。
很显然,他是直奔海港而去的。
邵树德走的是莱芜谷路线,即从兖州出发,经淄州、青州、莱州,抵达登州。
七月初十,大军过曲阜县。
这个县在中国历史上还是非常有名的。古时候的鲁城在县理西南三里,伯禽所都。汉为鲁县,隋开皇十六年为曲阜县。
曲阜县城规模十分巨大,周长达二十四里,已经比很多州城还大了。县东南有尼山,城中有曲阜,长七八里,县理就在阜上。
因为沂、汜、洙三水环抱的缘故,水网密布,农业发达,物阜民丰。
曲阜县令——嗯,是个粗鄙的武夫。原来是朱瑾部下,兖州被围后未经战斗就投降,故得优待。况且这位武夫虽然没文化,但好像治理地方还马马虎虎,懂得征发百姓兴修水利工程,知道从钱多的富户那里征税,反正文宣公孔氏家族不是很喜欢他。
开元二十七年,孔子后裔原封褒圣侯者改封文宣公,兼任曲阜县令,但当时并非世袭。真正世袭是懿宗朝,也就是三十余年前,不过好像武夫们不太能够领会李家圣人的意思,竟然把曲阜县令的职位给抢了。不过听闻连孔家也被抢过数百车财货,这就不奇怪了。
如果邵树德愿意将曲阜县令之职还给孔家——或许在吏部档籍里,曲阜县令依然是孔家某人,连手续都省了——定然能收获一波赞美,对于收取士人之心大有裨益。
但现代人最后一点倔强阻止了他这么做。我宁可在别的地方多努力努力,也不想做这种事。这么一个大县,国家公器,岂有世袭之理?
孔家在朱瑾治下是交税的,而且还不少交,以后照章办理。国朝两税法的精髓,本来就是以财产(主要是田地)计税,不以人丁计税,富者多交,贫者少交,故能在大乱之后依然有丰厚的财政收入养全国一百万武夫——负面影响就是建中之乱时满朝公卿的诡异行为,都盼着力推两税法的德宗完蛋。
七月十三,大军入汶水河谷,经乾封、莱芜、马耳关等地,十天后抵达淄州。
二十四日夜,邵树德夜宿淄州东北的金岭驿,铁林军右厢兵马使甄诩、齐州州军指挥使王郊、棣州刺史邵播、武肃军节度使李柏、副使宋瑶等人一同来见。
“棣州战场打得不错,卢彦威、王镕数万兵马,被你们不过九千人给牢牢挡住,甚至还能胜多负少,打入敌境,功莫大焉。”邵树德说道。
“此皆仰赖大王威名。”武肃军节度使李柏立刻说道。
棣州是他辖下的属州,战事频发,说实话他压力很大。在兖州被攻破后,他一度起了心思,看看能不能移镇,当泰宁军节度使。不过听闻关西元老卢怀忠已领泰宁军节度使一职,顿时熄了心思,他怎么争也争不过夏王的五十元从之一的。
“在我面前不要讲这些空话、套话。”邵树德摇了摇头,说道:“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下一阶段,棣州还是以守为主。铁林军右厢久战疲惫,就先回去休整吧。”
铁林军右厢兵马使甄诩一听,神色惴惴,但还是应道:“遵命。”
“谢彦章!”邵树德又喊道。
天德军右厢兵马使谢彦章立刻上前,道:“末将在。”
“你领天德军右厢屯驻青、棣二州,兼任二州游奕讨击使,总揽棣州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