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下军士也不得串联闹饷,否则军法从事——他威望很高,一手缔造了梁军,不会轻易迁就武夫,这就很让人讨厌。
邵树德与朱全忠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们没有继承旧的藩镇军队,而是自己白手起家,重新打造的部队,说一不二,威福自专,武夫们没有足够的议价权,只能上头给多少钱粮就是多少钱粮。
所以,对郓镇武夫来说,邵贼也很讨厌。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没说的,和他干到底,除非——除非实在打不过。
“邵贼就像朝廷,拼了命地想搜刮郓州。”朱瑄笑道:“昔年河北声教所不及,朝廷能收取的两税十分有限,有时甚至收不上去。省下来的财富,都是大伙自己的。咱们如今就是河朔三镇,要对抗抢咱们钱粮的邵贼。”
“大帅,你说怎么办吧?”有人一副愤懑之色,说道。
朱瑄听到“大帅”二字十分舒爽,笑道:“郓镇三万武夫,算上家人,这便是十余万口。尔等还有亲朋好友,郓镇一半人是支持咱们的。”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道:“兵还是太少了。我从青州带来了千余骑,不过这会还在齐州没过来。尔等先分头行事,召集帮手。不管有没有当过兵,都没关系。咱们郓镇武风浓郁,底子都很好,先把队伍拉起来。另者,邵贼杀过来不过七八日,根基不稳。地方官吏还是咱们郓州人,多去联络联络。地方豪族那里,也不要放过,咱们一起合力,在邵贼背后给他搞个大场面。届时其军心动荡,必然站不住脚,只能灰溜溜撤走。”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觉得朱帅说得没错,确实可以配合兖人、齐人,给邵贼来一下狠的。
朱瑄含笑看着众人,又说了一些别的注意事项,这才让人散去,分头行事。
当然,他是明白人,可不像普通武夫那么头脑简单。事实上在他看来,如今的情况已经十分恶劣了。
邵贼奇袭郓州,斩杀朱威,当真是神来之笔。随后马不停蹄,分兵各处,麻利地围剿分散在各处的郓镇武夫——他们才是郓镇“独立自主”的根基与土壤。
邵贼手段如此黑,如此酷烈,可见他对郓镇武夫也没什么好看法。
他宁愿收编梁军降兵,都不要郓镇武人,还不能说明问题么?他是在断郓镇的根。
“妈的,就干了又能咋的?”朱瑄一拍大腿,怒道:“邵贼又不是三头六臂,还能怕了他不成。”
雪后冻得硬邦邦的驿道上,人喊马嘶,热闹非凡。
朱全忠骑在一匹骏马上,遥望远方。
敬翔、李振、蒋玄晖三位心腹环列左右,这是他仅有的谋士和心腹了——韦肇留在魏州打点诸般事务。
王殷、王彦章、朱友谅、韩勍以及新近赶来的朱友诲下在各支营伍中,他们现在是朱全忠身边仅有的“大将”了。
一万七千多步骑,就是他现在全部的本钱了。
“寄人篱下,看人脸色,日子难过啊。”行了一段路后,朱全忠突然叹道。
几位亲信都不言不语。
最近梁王的心情很差。南边传来消息,邵贼淫辱了王妃张惠,还要带着她去汤池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