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所言极是。”陈诚说道:“罗弘信遣使而来,颇为客气。据裴祭酒所言,只要大帅不攻卫州,罗弘信愿给金帛数万。”
“我不要他的金帛。放开路,能令我军借道开往郓、兖就行。”邵树德说道:“李克用攻魏博,第一仗是胜的吧?俘斩魏博军万余。这帮杀才,应不怎么能打,心中畏惧,先吓一吓他们。”
杨师厚是在朱全忠死的那一年(912年)屯兵魏州,随后勾结魏博诸将,驱逐节度使罗周翰,窃取了魏博的大权,一下子从兵不满万,变成了拥兵五万以上的大军阀。随后遍选六州之兵,得其材勇者八千,遂建银枪效节军。
距今十多年,此时的魏博被折腾得还不够,邵树德判断他们的战斗力还没有提升上来,李克用最近一次大胜魏博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然,如果判断错误,那就比较麻烦了。
赵光逢凝眉沉思,这时说道:“大帅,此事还需抓紧了。据邵伦所言,全忠已遣使拉拢天平军,若拉拢不成,下一步会否兵戎相见呢?”
邵树德手指轻敲桌面,良久后方道:“我给邵伦写封信,他也算是我收的第一个义子了。”
杜氏上前,递上纸笔。
邵树德一挥而就,裴氏上前,递上印章。盖完章后,又收了回去,并在一份籍册上朱书标注印章的取用记录。
“杜大郎可敢去趟濮州?”邵树德目光越过陈、赵二人,看向在后面等待的杜光乂。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杜光乂哪有拒绝的余地,只见他立刻上前,道:“谨遵大王之命。”
“好!就喜欢勇于任事之辈。”邵树德笑道:“昔日封渭出使兖、郓、徐、青诸镇,立下大功,今已是河南尹。大郎若能不辱使命,替我稳住濮州,州郡之位,不在话下,使相之位,亦非遥不可及。”
这番话说得杜光乂有些上头。
使相啊,那就是节度使!如今最有名望的职位,哪怕只是个权力受限的从属藩镇节度使,亦十分吸引人。
……
用过午饭之后,邵树德继续研究地图。
高仁厚已经离开怀州,亲赴前线。
孟、怀二州如今各自编练了三千州兵,因此高仁厚将符存审的归德军带去了武德。
玉门军及关北蕃兵一部也被邵树德派遣南下。
归德军八千、玉门军五千、保义军右厢解宾部五千人,外加征发的土团乡夫两万众,总计三四万人马,倾力围攻板渚城。
关北蕃兵派了四千骑兵布置在二线,准备随时突击可能增援而至的敌军。
邵树德身边还留了三万七八千步骑,若朱全忠不愿板渚城有失,愿意加码的话,他不介意跟一把。
看了半个时辰后,邵树德让杜氏收起图籍文册。
其实一切都谙熟于胸,没必要再看了。在针对朱全忠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展开之前,拔除梁人在河北的据点就是“热身运动”。今广河镇已下,若再袭破板渚城,下一步就要攻河阳中潬城了。
这座城池是比较难打的,但并不是不可以打,就看你愿意付出多少代价了。
出了大帐之后,先去王妃那里看了看。很好,孩子们被整得很惨,正在痛苦地学习知识。
邵树德直接溜了,叫上李忠,带着亲兵,驱车到修武县乡里看看。
武威军一些伤退的老卒就被安置在修武县。按照老规矩,担任里正之类的基层杂任职务。
“刘三斛?”看到前来迎接的乡长时,邵树德有些吃惊,继而非常惋惜。
武威军副将刘三斛,一个逼得邵树德两次赏赐美姬的神人。
看着他齐根而断的左手手肘,邵树德默然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将军难免阵前亡,刘三斛打仗那么勇猛,不要命一般,老实说,能有现在这个结局,退下来安享富贵,也不差了,但还是很遗憾啊。
“大帅——”刘三斛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了,至少活着。”
“你们都走了以后,还有谁为我拼杀?”邵树德拍了拍刘三斛的肩膀。
“大帅,咱们定难军的老人,都是敢打敢拼的。”刘三斛听了也有些伤感,道:“外人,信不过!”
“是啊,外人信不过。”邵树德叹了口气,问:“家人都过来了?”
“都搬过来了。”刘三斛指着远处一座新起的宅院,说道:“一妻一妾,四个孩儿,都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