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帅得不得军心,军士们愿不愿意为你死战,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弓马再娴熟,可战意不足,这部队就不能打。
“再无保塞、保大两镇矣。”李孝昌又回到了榆树下,就着漫天星光,饮酒用膳。
田间的农人已经三三两两地回返了。
他们疲累的脸上带着些许满足。再忙活几日,今年的收成就能入仓为安,明年的日子也就有了保障。
李孝昌抬头看了看天,月朗星稀,近日无雨,民得其便,收成无忧,善哉善哉。
农人们回家后,轻轻将柴扉掩上。妇人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桌,孩童们跑来跑去,玩闹个不停,小小的身体里仿佛有着无穷的精力一般。
村外的树林里,鸟儿飞入筑好的新巢。
林间小径上,野老拄着拐杖,呼唤着外出觅食的小鸡回窝。
牧童跨坐在黄牛背上,从一旁慢悠悠地路过。
林边的田垄间,还有一些农人在吃饭。他们还想熬夜加把劲,再多收一点。
草丛里、柳梢上,秋蝉蟪蛄高声吟唱。
延州的秋日夜晚,竟然也能这般宁静和谐。
“噗!”一刀斩下,苍老的头颅滚落在地。
头颅上的双眼未曾闭合,仍死死盯着倒卧在一旁的小儿。那是他的孙子,今年只有四岁,却还死在他前面。
浑身赤裸的妇人双眼无神地看着屋顶,任凭身上的兽兵肆虐。
她的丈夫被反绑着双手带走了,成为丁壮的一员,从此辗转沟壑。如果运气够好,或许将来也能成为这些兽兵的一员。
汴军已至泽州,李罕之收缩各地兵马,向州城靠拢。
为免野人遗粮为汴人所获,李罕之下令各部就地征粮,所获全部运入州城。
精壮则补入军中,老弱妇孺充作菜人,绝不能留下任何一点东西给远道而来的汴军。
汴军主帅是邓季筠,副帅为朱崇节,将兵万余。另有李谠、李重胤二将,各领兵数千。三路齐发,气势汹汹地扑来。
骁将葛从周则率精骑千余,昼夜兼程赶往潞州,增援已入州城的冯霸三千余众。
在他们身后,河南府张全义也动了,亲率大军五千,与先期赶到的朱友裕部一起,往泽州方向前进。
听闻朱全忠自领大军出汴州,一路汇集人马,已快至河阳。
大军云集,旗幡猎猎,一场血战似乎在所难免。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随后便是一声惨叫。
须臾,大群甲士破门而入,正在屋内快活的几名李罕之部军士拔刀相抗。
不过他们的反抗是徒劳的,很快便被斩成了数段。床上的妇人也遭了池鱼之殃,不过刀斧临身时她吭都没吭一声,仿佛早就死了。
杨师厚大步走了进来。
“收拾收拾,今晚我住这里。”荒郊野外,就只有这么一个村落。李罕之也是够狠,民宅烧了个七七八八,这是不打算过日子了么?
听闻其镇泽州,日夜侵攻河中之晋、绛二州,收其财货犒军,掠其民人为食。杨师厚对这个前将主也是深为叹服,兽兵固然勇猛,然不能持久,终究要败。
他突然想起了符存审和王建及,他俩在朔方还好么?
“副将,收拾干净了。”有亲兵过来禀报。
杨师厚扫了眼血迹斑斑、腥味浓重的屋舍,也不嫌弃,直接坐到了床上。
自投奔朱全忠后,因为作战勇猛,他已连升两级,调到忠武军节度使赵昶军府内为将,管兵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