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陷入了沉思,陆缜这番表态还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因为一直以来,以老成谋国著称的左相都不主张主动发兵攻入漠北,因为那样的各种消耗是紧守大越门户的数倍,就算取胜了也是得不偿失。
可今日,陆缜却提出了与自己一贯以来主张截然相反的说法,这应该不是因为他即将告老致仕所以没有了顾虑,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得出的结论。
而在沉默了一阵后,有兵部尚书也果断站了出来:“陛下,臣以为陆相所言甚是,这次必须把他们打痛了,打怕了,才能换来真正的和平。不然,就算这回能再破敌赶他们回漠北,难保明年入冬后,鬼戎人不会再犯我边境。”
在两大重臣的一力主张下,殿中许多臣子也纷纷跟进,表示了相同的看法,认为该当集天下兵马北上破敌,再杀入草原,予以敌人迎头痛击。
就在这许多人各自说着自己的主张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却从旁响起:“诸位大人,你们难道就不顾眼下了吗?眼下的局面是宣州失守,营州危急,我们现在要考虑的不是怎么反击,而是该如何先把眼前的这一关给过了,如何保住营州才是关键啊。你们可别忘了,营州之后便是幽州,而幽州却是我大越北疆最重要的城池,一旦那边有失,则中原危殆,鬼戎铁骑便可长驱直入了!”
众人尽皆一凛,转头看去,正是枢密副使段廷站了出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比之那些完全不知兵的朝臣,段廷这个曾在北疆领兵作战的武将显然要务实得多。
就连陆缜,这时也露出了深思之色,片刻后有些无奈地点头,自己确实把事情想简单了,当务之急还是该想着如何保下营州及其他边城,而非如何破敌。
段廷又叹了口气:“其实陆相所言确实在理,但那都是在我们稳住北疆局势后才能有的下一步安排。至于现在,最该讨论的是抽调哪里的兵马去保住营州等城池,以及最重要的一点,该由谁来统帅三军。
“陛下,臣以为后者尤其关键,正所谓人无首不行,鸟无首不飞,只有定下真正的主帅人选,才可确保接下来的全盘计划,同时安定北疆各地守军。”
“段大人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当下就有人顺势提议道,随即获得了不少人的赞同:“段大人你也是我大越名将,当初更三破鬼戎,想必这次由你挂帅必能提升军心,一举破敌!”
面对众口一词的推举,段廷却是苦笑行礼,看向已经有所意动的皇帝:“陛下,非是臣不肯为国尽忠,实在是臣力有未逮啊。”
“此话怎讲?”皇帝有些不解道,说实在的,他刚刚还真有心让段廷挂帅了,毕竟对他,自己还是挺放心的。
“臣有三不可为帅。其一,就是臣身患旧疾,早不复当年光景,真要硬拖了老体去北疆,若一旦有个闪失,臣一死倒也罢了,可要是连累三军军心动荡,从而酿成大败,那臣真就万死莫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