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晓事以来,他好像还从未这般闲过。
小时需上山打猎、采摘些药材换钱来贴补家用,后来有幸遇上公祖,便被送去州学念书……
狄青正想得出神,忽右肩一沉,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在陆经抚这,你这伤养得还真快,这都能走道儿了?”
他侧过头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张亢笑呵呵的面孔。
“你怎来了?”
狄青诧异道。
张亢大大咧咧地在他身边坐下,顺手捞了一把盘子里瓜子嗑:“你都将李元昊那项上人头给摘了,余下不过一片散沙,有什么难的?你真得亲眼看看,夏国那树倒猢狲散的惨状,还能集起一些人马的小首领要么投降,要么朝辽国方向跑了……”
李元昊上位的手段本就极不光彩,之前还能靠着强硬手段与不住发起战事的方式来稳固王权,但在他骤然毙命的消息一夜间尽人皆知后,本就难以支撑的夏军更是彻底溃散了。
继续追击四散的逃兵的肥差,自然就轮不到张亢等人去了。
不过张亢这几年跟着狄青征战西北,也丝毫不在意与人争夺这锦上添花的机会,且出征在外久了,嘴上再不好意思承认,心里或多或少也有些思念家人,索性顺水推舟地交出兵权,由着朝廷新派的人去摘走剩下的果子,自己则优哉游哉地回了延州城,准备与许久未见的娘子亲热一番。
而在去娘子新租赁不久的院子前,张亢更惦记传闻中伤势严重的狄主帅。
他听传令兵绘声绘色地描绘着那日情景:即便是浑身浴血、气息奄奄地被人抬进城中、彻底失去意识了,狄主帅的手里,还是紧紧地攥着那颗死不瞑目的李元昊人头上的发辫。
张亢说得津津有味,狄青听得漫不经心,只时不时点头附和一下。
对那日的具体情形,他其实也只剩模糊印象,记得并不清楚。
许是在认出率领那深入大宋腹地的夏国精锐者为李元昊时,他脑海便是一片空白,唯独剩下四个大字——必杀此人。
哪怕是对夏国形势只有肤浅了解的人,也极清楚,外强中干的党项人现今最为仰仗之人,非李元昊莫属。
只要将其斩落于此,党项人势必失去负隅顽抗的信念,不堪一击,而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事,终将很快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