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追到环州,面对一座当初因毫无防备、已然被忽然而至的夏军速攻而被糟蹋得千疮百孔,哀鸿遍野时,狄青也未曾停下脚步,只派人传信于后头的张亢,令其尽快赶至此处,分出一股人来收敛残局,便继续往前追去了。
主帅都不分日夜地一路疯赶,底下兵士岂敢有半分懈怠?
自然也只有跟着狄青,跟不要命地往前猛冲,所有的苦都先堵在了肚子里。
但他们实在不懂:狄将军究竟在急什么?
此时若张亢或种世衡也在前军,或许就能看出狄青为何这般火急火燎了。
——这支孤军深入的夏军,自然不可能是自寻死路,而恐怕是一场孤注一掷、意在汴京的围魏救赵。
一旦突袭汴京的大胆计划得逞的话,势必要逼得东西线军士不得不投鼠忌器、宋蕃盟军分崩离析、宋军自行退兵还算事小,若是陛下落入夏人之手的话……
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夏军剑指汴梁的惊人谋划,不过是狄青自个儿的猜测罢了。
当他为李元昊‘设身处地’地作想时,唯独这种疯狂的解释,才符合对方的一贯作风。
在东西线胜券在握的背景下,猛然提出这么一个让常人难以相信的假设,是根本无法说服朝廷增兵防守,更无法调动周边州县的兵士的——更遑论这军机十万火急,经不得半分延误,哪有传递回京、由陛下召来宰执细细商议后、再去做决定?
可狄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宁可在毫无凭据的情况下,去拼上了这两年多来靠军功攒下的所有功绩与名望,甚至可说是押上了身家性命,也要彻底杜绝了这一线翻盘的可能。
在双方皆是精锐骑兵的情况下,狄青晚了那支夏军足足三日的路程,按常理而言,是不可能追上的。
万幸的是,对方既是孤军深入,又是目标明确,除却在水洛城的那次取巧外,几乎一路都在避免与宋军镇守的主力交锋,且都目光毒辣地捡了守卫最薄弱的寨子突破。
如此一来,便不可避免地绕了不少路:相比起靠官印与文牒即可在本国境内畅通无阻的狄青,要耽误上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