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除了同样在冰天雪地里冻得鼻尖发红的同袍作伴外,就无其他了。
许是怜悯背井离乡已有二年多,逢此年节时分,倍加思亲的兵士,主帅曹玮在与唃厮啰商榷后,选择了休兵三日,让将士们入账,躲避风雪。
夏军探子自然没有错漏过这消息,在听到从帐中遥遥传来嘹亮歌声、筷子敲击酒碗的响动后,就迅速将此事报告了回去。
李元昊听完,忍不住松了口气。
宋人对年节的重视,代表着他们终于可以跟着歇上片刻了。
若放在一年前的话,他许还会思索趁虚偷袭之计:然曹玮与唃厮啰都是老奸巨猾、诡计多端的,谁知他们敢在这会儿松懈,会否有别的防备手段?
眼下夏军处境十分严峻,他实在没那余力,去冒偷袭失败的风险了:即便偷袭成功,给宋军制造一些混乱,也无益于总体战局。
宋人过这节,蕃人可不过呢。
李元昊静静坐于帐中,抚摸着掌下长剑,恍然出神。
在这难得的静谧时分,他忍不住想起父亲在世时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切莫操之过急。
只可惜他彼时满是雄心壮志,自负得很,对此不以为然,只认为父亲对宋人屈膝惯了,胆小懦弱。
殊不知一贯绵软的羔羊也会露出獠牙,悍然反击,逼得他如今几乎走投无路。
李元昊深深地叹了口气,将脸埋入手掌心里。
事到如今,饶是他再不甘愿,也不得不承认在他的冲动之下,夏国已被逼近了穷途末路。
他是真的悔了。
李元昊盯着跳跃的烛光,渐渐地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