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落入水深火热境地的宰执官们,一边勉力支撑,一边也心里犯着嘀咕,不知哪位同僚最先撑不住,主动选择退下。
除此之外,最让赵祯头疼的,还是朝中掀起了对僵持不下的西线战事的指责谩骂,退兵的呼声似浪潮般不住翻涌回荡,越来越高。
这场在于人心中是彰显天地怒火的地震,实在是一柄无往不利的利刃——在心存不满者眼里,总有别人做不好的事,而做不好的事,就可以成为天地动怒、降下灾难的缘由。更别说其中有浑水摸鱼者,乐得借题发挥,两边推波助澜、兴风作浪。
李迪与张士逊最早撑不住朝中的苛难声,先后递上奏疏,主动请辞。
赵祯对张士逊不过是象征性地挽留了几句,对多年倚重的李迪,则是真心实意的不舍。
但他也清楚,李迪先后曾为首辅次辅,早成了无数人的眼中钉,虽终日兢兢业业,却终究未曾有过亮眼政绩,这会儿主动请辞,既是为自保,也是为分担他的压力。
因而在李迪坚定地反复求退后,他无奈叹息几声,只有允了。
王曾虽也是不惑之年便入政事堂的‘新’贵,但有个更惹眼的陆辞挡着,他便称得上是稳打稳扎了。
加上他平日行事,皆是慎之又慎,纵要弹劾,也捉不到多的把柄,因而他处之泰然,浑然不受弹劾影响。
寇准更不必说:他身为多朝元老,受赵祯重用多年,还有那一时无人能越的澶渊之盟的功劳在身,这么多年攒下的厚实履历,加上他本性恋权,舍得下脸皮,以他那爆裂脾气,谁当着他面阴阳怪气、都敢喷个满面唾沫……
除非是官家执意、或是颇有份量的官员肯豁出一身剐、也要拉扯他下来,必须做出同归于尽的打算,不然,还真是轻易动摇不得他。
对政事堂的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指责问难,随着李迪与张士逊的主动出局,终于落上了帷幕。
但对久久未现战果的西线退兵的呼声,却仍是居高不下,叫赵祯难以支撑。
更让他觉晴天霹雳的是,离开大内、次日回政事堂述职的陆辞所递上来的两本奏折。
第一封,是要请辞参知政事的职事;第二封,是提议将东西线主将调转,由曾与唃厮啰并肩作战过、深知李元昊厉害的曹玮带领西军。
对此,赵祯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