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等半天没等来狄青的催问,只有自己开口了:“青弟素来是个爽快人,我亦不愿耽搁你多的功夫,便开门见山了……”
晏殊虽是初来乍到,却既是心上人的好友,又是朝中颇有名望的才俊,此时更是秦州知州,他的话,狄青自是立马打起精神,仔细听了起来。。
只是在他脑海中自动过滤了那繁冗无味的开场白,又跳过精心修饰的语句后,显露出来的真实面容,却让他心神剧震,难以置信。
晏殊话语间流露的意思,竟是劝说自己与他联手合力,向朝廷递书,随那一万东军一同留守至关紧要的秦州门户,而另派兵将赴那西线的战场!
晏殊初开口时,还有些生硬和尴尬,但说着说着,他越发觉得此为双赢的局面,值得他与狄青一道争取,遂渐渐顺畅起来了。
在晏殊看来,让文臣监军,虽是天经地义,但奔赴那生死未卜的西线,同十来万时敌时友的蕃军并肩作战,那简直是刀口舔血、赌命的活。
他虽从不自认是个富贵文人,但要论练兵杀敌,自得由身经百战的老将去,狄青过去虽也在沙场中有亮眼表现,但眼下已是正经的文官出身,注定前程远大,哪里需亲身犯险?
当然,晏殊提出将狄青留下,既有心替好友陆辞看顾这位小义弟,更是看重那一万禁军所代表的保障。
百闻不如一见,纵使外头流言四起,对这些个尸位素餐的辇官构成的禁军全然看不起,但他今日白天往军营巡视一周,却见他们神貌气质上已截然不同,是一股真正的护力。
他来这位处边陲的秦州任职,不过是被政敌所害的迫不得已,因而他最大的企愿,可不是建下更胜陆辞的亮眼功绩,而是宁可无功无过,也要保全性命,尽早归京。
“……你若愿意,我便连夜起书,赶在大军开拔前,尽早将奏章送去,不然等大军出征,再另派人也迟了。”晏殊顿了顿,看向面无表情的狄青,实在琢磨不出对方心思,只有干巴巴地继续道:“你尽快考虑好了,将决议叫我知晓。”
他鲜少与狄青直接打交道,只见过几眼对方黏陆辞黏得毫不掩饰的姿态。
却不想这时坐在自己跟前的对方,却是如此老成,与印象中的模样截然不同。
就如他从来无法窥破总是笑眯眯的陆辞深藏的心思一样,他竟也瞧不出,面上自始至终都是无波无澜的平静的狄青的想法。
狄青潦草点头,似在认真考虑,并未书给予晏殊最想要的爽快答复。
晏殊虽有些失望,但也知再逗留下去并无过多意义,遂很快起身告辞了。
在分别时,他终究没能忍住,低声道:“你许会当我贪生怕死,然军旅之事,本非我所精通,若误了要命战机,丢了重要门户,那是千刀万剐的罪过……京中尚有家眷待我翘首以盼,就如摅羽候青弟平安归去,青弟,你可考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