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在球队里就是个流血不流泪的铮铮硬汉的钟元,恐怕也只有在这种猛一眼看到陆辞、长达月余的精神压力一下决堤的情况下,才会当众滴几滴猫尿了。
要继续呜呜咽咽地抱头痛哭,那真是杀了他也做不出来。
在被陆辞温柔抱着,轻轻拍了拍肩头后,钟元很快回过神来,尴尬地轻咳一声,粗鲁地再次揉去差点又淌了下来的泪,凶巴巴道:“还不赶紧给我再来一杯!”
“好好好。”
陆辞假装没看到他那周遭湿漉漉的眼眶,更没揭穿他这欲盖弥彰的凶恶语气,只好脾气地笑着应了声,当真给他再倒了一杯水。
钟元歪着头,一脸严肃地打量他,还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
只是随着理智回炉,原本气势汹汹别着的一双腿,就不知不觉地松开了。
……他方才,是冲着朝中最为年轻的从二品大员,大吼大叫了?
钟元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又迅速赶在陆辞回头看他之前,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
……管他的,不管人官居几品也是自己发小,一声不吭地干出这种无端失踪、累他操了那么久心的破事儿,就该劈头痛骂!
钟元如此说服了自己,心态放平许多,只是再看向陆辞时,见着友人轮廓明显清瘦许多,垂眸时竟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弱不禁风的气息时,又一下把硬梆梆的心给化虚了。
……也不能怪摅羽。毕竟摅羽与他娘亲相依为命多年,感情不晓得多深,在乍然得知她命不久矣的噩耗的情况下,会方寸大乱地做出出人意料之举,也是情有可原。
陆辞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还没说,厚道的钟元已将自个儿在内心痛谴一遍。
钟元从他手里接过水时,为缓和一下方才的气氛,便岔开话题道:“若不是李夫子近来身体也不算好,师母死命拦着,这回他肯定要与我一路。”
陆辞这才想起,他光顾着照看娘亲,竟是将对他恩重的李夫子给疏忽了:“可寻大夫看过了?”
“那是自然。”钟元潇洒地摆了摆手:“平日有咱娘三不五时地派人带些吃穿用度上山,而要有什么开销大处时,这不还有我么?”
钟元能说出这话,当然是有着他的底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