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安了心,说话的声音渐渐又低沉下来,仿佛在无意识地嘀嘀咕咕。
他哪里是在梦里背书。
——在陆公手底下学了几天后,他被培养出的最大本领,就是梦中做题。
昨日因书院无课,更是一早就到了陆氏庄园,被忙着事务、还一心二用地分神督促他的陆公‘按着’,严格地照着正经贡举的限制时间,连续习写了整整四篇策论,直到手筋哆嗦,脑子发昏,才算结束。
“考场上,若是体力不足,也是要吃大亏的。”
陆公轻描淡写地抛下这么一句后,就笑着吩咐下仆端上事前备好的药汤,让他将还在微微抽搐的双手浸入其中,又令健仆细心替他按揉。
没过多久,那酸痛的感觉,就不知不觉地烟消云散了。
陆辞见他恢复得差不多后,就让人端上晚膳。
师徒二人同桌用过膳后,被这位瞧着身形清瘦的夫子展现出的惊人食量给吓到的欧阳修,就晕乎乎地被叮嘱着饮了一碗甜汤,继续做题了。
再又写了两篇后,陆辞见时辰差不多了,就放话让下仆将他送回家去。
这次的欧阳修,已然精疲力尽,没了推辞的余力了。
让他做梦都不敢忘的,还属被新夫子笑眯眯地三令五申过、也毫不留情地一次次剖析出他答卷中所犯过的不考式。
实在是刻骨铭心……让他即使在梦中,也不敢有片刻遗忘。
同样睡也睡不好的,还有远在汴京大内的小皇帝。
赵祯自小夫子匆忙离去后,就一直派人盯着密州那头的动静。
见送去的御医没能帮上忙,他固然失望,却向来是温和的好脾气,自然不会迁怒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