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想翻身下驴,差点一个重心不稳、就要直接栽倒在地,所幸骑着另一头驴、替他背着书箱的那健仆眼疾手快,将他一下扶住了,善意提醒道:“郎君当心。”
“多谢。”
欧阳修不料临到家了,还会在娘亲前出这糗。
他耳根倏然泛红,还强撑着正经地向二人道了谢,才随娘亲进屋去了。
直到踏入自家租住的屋子的这一刻,经历了这跌宕起伏的一整日的他,才有了些许的真实感。
……怎么稀里糊涂的,就真拜到陆节度的师门之下了?
且陆节度,只要不是孤陋寡闻的,都曾听闻过那响亮名号。
如此龙凤,又怎么会到这穷乡僻壤来?
他怀揣着满腹不得解的疑惑,还得更加茫然而担忧的娘亲解释了一阵,倒是成功让郑氏破忧为喜。
她还匆匆忙忙地去给亡夫的牌位上了炷香,虔诚地拜着,感谢他在天有灵、保佑儿郎遇见贵人。
欧阳修也跟着她拜了一拜后,便回了房。
就在他从书箱里往外掏书,准备继续写陆辞给他布置的第二篇策文时,却意外地摸出了一小罐封得紧密、一路都不曾洒出来半点的灯油。
欧阳修愣住了。
难怪回来的路上,那健仆硬要替他背着书箱……
会如此心细,又如此温柔的人是谁,可想而知。
欧阳修用力揉了揉发烫的眼眶,抿着唇将灯点上,就这么开始奋笔疾书了。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前脚刚走,蔡知州的后脚就风风火火迈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