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这回却没被他吓到,反而惊奇地眨了眨眼,像是看什么再新奇不过的事一样。
“你是真未察觉到?”
确定了陆辞是当真对自身的状况一无所知后,柳七展颜一笑,掏出怀中帕子,好心地递了过去,口中还很是同情地啧啧道:“一想到一路至此,你都这么招摇过街……我还真想早些知道,明日坊间流言会传成怎样了。”
陆辞莫名其妙地接过,又在柳七的强硬掰扯下,不情愿地将帕子往面上凑去。
指尖触及处,却是一片冰凉。
意识到那是什么后,陆辞哑然。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在船上还能笑着帮狄青拭泪的他,也已经泪流满面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与狄青分别一事的影响,于陆辞而言就如醉酒一般:醉时不觉如何,待到醒酒时分,宿醉的后劲便逐渐上来了。
柳七起初还稀罕着‘小饕餮落泪而不知’的奇景,缠着对方不住玩笑。
但见一向微笑从容、泰山崩于前也能安然处之的友人,当真陷入了低落的情绪中,不但推拒了其他友人们的邀约,还如孤寡老人一般,整天只没精打采地睡在躺椅上,只望着顶上枝丫出神……
哪怕他再迟钝,也感觉出事态不对了。
不过陆辞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咸鱼状态未能持续太久,就被一道犹如晴天霹雳般的任命诏书给轰了个清醒。
小皇帝终于亮出了酝酿许久的‘阴谋’:在果断说服中书省的大臣们后,他雷厉风行地赶在其他人根本来不及反对之前,将陆辞为备战时临时授予的职事一并去除,仅保留节度使这一加官,正式迁为同阶的从二品御使大夫。
至于陆辞原先的职务当如何分配,他很是偷懒地直接沿用了之前的暂替法,唯一的变动,便是将原为通判的滕宗谅擢升为秦知州,而此回制举中拔得头筹的狄青则替其旧职。
他这决议一出,朝中并不乏对滕宗谅停留于秦州时日过长的诟病,但都被小皇帝以‘战火未歇,为平定民心,不宜临时易帅’为由,全给压了下去。
当然,相比起反对陆辞担任御史大夫职位的浪潮而言,远在西北边关的滕宗谅的这点升迁,已称得上是极不起眼的一场毛毛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