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将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着双手完美地隐匿在袍袖之中,眼眸微敛,伪装出一副极其平静,认真倾听的模样。
就连随侍于四周的内侍都不曾发现半点端倪,更何况是离得更远的朝官们了。
唯有赵祯自己最为清楚,面对秦州突然爆发的战事,自己比起不知所措的慌乱,更多充斥在心里的,是深深的懊恼和后悔。
——小夫子。
赵祯眼底一片空茫。
他自是清楚,秦州守兵满打满算不过六千,城墙亦是久久未经修缮。
面对由奸猾狡诈、残忍暴虐的李立遵亲自率领的那三万早有准备的吐蕃精锐,又能抵挡上多久呢?
他不敢想。
尽管小夫子不久前还踌躇满志地递上奏疏,上陈策十数条,他也痛快地予以了批示……但这才过去多长时日?纵使小夫子有三头六臂,苦于人手匮乏,也难做出什么成效来。
以小夫子看似温和柔韧,实质刚烈的品性,也绝无丢下百姓、弃城而逃的可能,定要血战到底。
赵祯心头涌出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浓重的懊悔,让他口中一片发苦。
若不是他为护住姐姐,才顾不得小夫子,不得不顺着爹爹的坚持,将沙场老将曹玮召回颐养天年,再将从未经过战火的小夫子派去镇守边陲……
李立遵怕打开始就不敢轻举妄动,自然也就不会有今日横祸了。
若是在爹爹得了邪症、起身不得,无法理政后,他不曾顾虑重重,最后决定等个一两年做缓冲,而是当即将小夫子召回的话……
也不会有今日之痛。
他的安静和不表态,落在急脾气的寇准眼里,就成了懦弱和迟疑了。
莫不是太子文弱,被区区吐蕃吓傻了,要放弃秦州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