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是他宛若久经锤炼的平稳和冷静。
哪儿有寻常兵士初上沙场时,要么手忙脚乱,要么不敢见血,非得狠下心逼自己一逼的生涩紧张?
众人咂舌之余,却不知晓,他们对于狄青的认知,一开始就存在着老大的误会。
他哪儿会是什么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只知舞文弄墨的公子哥。
同岁孩童尚在蹒跚学步时,狄青不但天生力大,还敢漫山遍野跑,等再打一些,就已自己琢磨出一把小弓,对着野物射。
跟狡猾地擅长利用地貌掩藏身形、一旦发现不妥,就会飞窜逃跑的猎物相比,这些不会被他的箭吓跑,而是会锲而不舍地继续往前冲的吐蕃兵,活像是一个个再简单不过的活靶子。
狄青一箭一个,好不自如。
哪怕偶尔准头歪了些,未射中要害,但也足够让对方受伤落马。
接着就连惨叫都发不出,便被接踵而来的后头骑兵踩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即使如此,狄青蹙起的眉头也不曾有过半点放松,更没有丝毫的沾沾自喜。
他纵射得再准,再狠、一次也只能杀一敌。
城中纵因公祖的命令,赶制了许多箭矢,数量终究有限。
且等真正接近后,吐蕃兵定会架起防盾,专心攻墙,断不可能蠢得站在低处,同居高临下的他们缠斗太久。
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八十、六十……
“愣着作甚!速速放箭!”
在狄青那叫人叹为观止的神射跟前酝酿了半天,终于能说出这话的军尉们,这一嗓子喊得无比用劲,简直震耳欲聋。
连沉浸在机械性的动作中的狄青,也惊了一惊,下意识地回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