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狄青还远远算不上熟悉,但陆母也多少摸清了这小郎君的一些特性,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
陆辞笑着招呼狄青在圆桌空着的座上坐下,一边吩咐下仆将一直在灶上温着的膳食送上来,一边习惯性地连发询道:“睡得可还好?床和寝具,我都好偏软些的,你若睡惯了硬的床枕,可能不太适应。天有些冷,光一床厚被和小炭盆,够不够暖和?若是不够的话,你可别不好意思开口让人添……”
狄青不住应着,脸上不知为何感到有些发烫,不禁偷偷看向陆母。
然而陆母早习惯了自家郎君凡事都为友人操尽心,家里从前还曾长住过一个内敛温和,还爱讲客气的朱说,此时更不觉有任何问题了,还有些怀念道:“朱郎也还好吧?”
陆辞笑道:“一切都好。馆职清闲而清贵,他又是个稳妥的性子,也不可能出什么岔子。除却忙公务外,便是趁机读些珍藏古籍,再有就是以文会友了。”
陆母幽幽道:“你自个儿不急着成亲,也就罢了,还带个坏头,叫朱郎也当没这回事似的。”
狄青一个激灵,倏然竖起了耳朵。
陆辞却只是轻轻一声叹息。
陆母斜眼睨他:“怎么?想好要拿什么理由糊弄我了 ?”
尽管自知不是独子的对手,但对打小心眼就多、又极有主见的陆辞究竟会是听从自己的唠叨、还是寻些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搪塞过去,答案陆母还是可想而知的。
陆辞淡淡道:“榜下捉婿的热闹,娘亲真以为只是看重新科进士的才貌?朝中正是局势不明,斗争不断的时刻,娘亲眼里是简单的娶妇,落在他们眼里,却只是一场利益相合的姻亲,攸关派系,也攸关前程。如今我尚且根基不稳,如若掺和进去,并无自保之力,为免避嫌,自然急不得。”
一听涉及朝廷中事,陆母也敛了玩笑的神色。
随着陆辞的讳莫如深,默默地噤了声。
一颗心被吊得七上八下的狄青,这时也终于落地了。
陆辞清楚的是,陆母并非是抱孙心切,当真急着让他成婚——充其量是听多了冰人的话,加上惦记他孤身远在京城,没个贴心人照顾,不免担心,才想着给他相看女子罢了。
在宋人眼里,男子适宜婚配的年纪,范围颇为宽泛,小至十五,大至而立之年。陆辞算上虚岁,也才及弱冠,还能被看在较早的行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