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先前那股莫名涌现的不安感,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他竟是那般自私坏毒,贪心地只想叫公祖对他百般照顾千般好,却不愿见别的女子与公祖结为连理,为公祖生儿育女,主持中馈么?
这一念头乍一浮现,狄青就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赶紧否决了。
——他绝无此念。
天地可鉴,他铁定是想让公祖,越过越好的。
只是公祖若是成亲的话,最受影响的,不仅是自己,还有柳兄朱兄吧。
毕竟一旦有女眷入住后,他们哪怕只是为了避嫌,也不好再赖在公祖家不走了。
然而再仔细一想,狄青又赫然发现,面临无处可去的窘境的,好像只剩自己一人:朱兄与公祖年岁相近,早就听说其母正积极为其寻觅合适亲事;柳七则早已成亲,有了家眷,缺的也就是在京中置办家业,将妻室从乡籍接来同住罢了,甚至可能还借此机会出去花天酒地,眠花宿柳,不亦乐乎……
以公祖的好心,肯定不会将他随意送走,但又有哪家贵女,肯接受他这么个不是做活下人,还净需要公祖照顾的累赘白吃白喝,还不时占用公祖的关心呢?
将心比心,狄青想,若他是那名有天赐的无双好运气,嫁予公祖为妻的女子的话,决计是不愿有这么个不明不白的人来碍眼的。
——这么看来,待公祖成亲之后,他最好还是得走了。
狄青仅是稍微想象了下要离开陆辞的画面,浓重的不舍就倏然涌上心头,沉甸甸的失落也瞬间淹没了他,难过得连眼睛都不想睁了。
只勉强安慰自己说,能得公祖这么久的照顾,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说不定回乡后好好读书,哪天还能祖坟冒青烟地中个进士,再来京里拜会公祖呢。
这事儿愣是被他琢磨出个不快得紧的结论来了,却因悲从中来,他根本是睡意全无,索性开始将心思放在细忖要怎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公祖的这茬上。
首先得有柳兄的诗赋才华,婚后才能相敬如宾;又有朱兄的沉稳,才能妥善主持家中事务;还得有太子殿下的仁善体贴,最好还有自己这样的结实体魄,既不会轻易生病,还能照顾好公祖,还能不时上山打些公祖喜欢的野味来……
狄青不知的是,让他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可谓操碎了心的陆公祖,这会儿已好梦正酣,根本没将陆母的随口催婚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