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赵祯那双因期待而变得亮晶晶的眼,陆辞默默将问话里的‘难题’替换为‘趣事’,便爽快地将治河时遇上的,或是听到过的不寻常事,说予好奇的小太子听了。
譬如当一位河工敲碎干硬的泥沙块时,赫然看到里头竟裹着具穿着女装的尸骸,让周围人当场被吓得魂飞魄散的离奇;又有排沙孔被螺类补上,因孔洞小而长,用寻常工具难以清理,最后还是街边玩耍的顽皮稚童想出了法子;还有百姓们起初只是站在边上围观,后来不顾脏乱,主动下来搭把手,而妇人们则家中煮了蒸饼,热心地送予河工他们的温情……
赵祯听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直到陆辞讲完了,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特别是陆辞未提及后续的那些,他且将问题搁在心里,不愿打断对方。
直到陆辞说完了,他才一一抛出:“那具无名尸骸后来是怎么处置的?是失足落水,还是遭人谋害?”
陆辞却是一笑:“后续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因臣职责只在修治蔡河,顶多再加桩防治内涝,命案涉及刑事,可得由开封府去勘察侦测,再作判定。”
赵祯果然就失望地‘哎’了一声。
见小太子对让命案真相水落石出这点颇为执着,陆辞不得不补了句公道话:“但从包裹尸骸的河砂的厚度和硬度看来,少说也有三五年了,莫说查出凶手,哪怕只寻出死者身份,也难如登天。”
他未说出口的是 ,会居住在环境较差的城南,连受内涝也不舍得挪位置的百姓,大多家境贫困,也不见得能引起开封府官吏的重视。
赵祯认真地点了点头,虚心地接受了陆辞的话:“陆左谕德所言甚是。”
陆辞欣慰地笑了笑,刚要顺着夸赞他几句,就听这一向最为乖巧懂事的学生,忽地换上满脸八卦的神情,笑得狡黠:“当日我将金吾卫派去的命令,可否称得上是有先见之明了?”
陆辞猝不及防。
——究竟是哪个瘪犊子趁他不在,教坏了小太子?
见陆辞面上的笑倏然消失,赵祯明智地选择了立刻转移话题:“不知开封府尹王随,可有妨碍陆左谕德办正事?”
陆辞微微一怔。
他一时间猜不出赵祯突然点名的前因,第一直觉,便是以为有王随的政敌在小太子耳边说了什么,答时便很是慎重:“虽不知殿下为何突发此问,据臣所知,王府尹不曾露面,亦不曾阻挠。”
赵祯听得陆辞的话后,却更加生气了,直接道:“王随这人十分可恶。我听他说时,还以为他与你有些过节,却不想你与他根本素未谋面。分明是你治水有功,才叫城中今夏不犯内涝,他却胡言乱语,将功劳尽数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