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任何一个别人他都不会服,但说起王旦的器量的话,那是真真当得起宰相之位的。
赵恒却敏锐地嗅到了几分不对劲的地方,并未急着欢喜,而是在早朝之后,将瘦得仿佛只剩一把骨头的王旦叫进宫来,心惊胆战地询问道:“王相公,真要好全了?”
王旦默然片刻,一俯首,选择了实话实说:“不敢瞒陛下,臣下至多还得半月可活。”
这话一出,赵恒整个人都愣了。
等回过神来,他居然有了几分如坠冰窟的绝望和恐惧,盯着目光仍如往常的温和、却带着几分歉意的王旦,喃喃道:“那你,这是……”
王旦坦然相告道:“若无此病,臣下亦有壮志未酬,不愿轻易离去。然天意难改,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恒还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出王旦面上的宁静释然,以及坚毅之后,就不禁将话咽了回去。
他赐下的赏赐,王旦坚决不受;他派下的御医,不起效用;而造成王旦积劳成疾的罪魁祸首,归根究底,还得落到他自己头上。
“王相公啊。”
过了好半晌,赵恒才心痛难忍地接受了这一噩耗。
他努力振作起来,考虑更加实际的问题了:“那依你之见,半月……之后,何人堪当首辅之位?”
王旦毫不犹豫道:“知臣莫若君,惟明主择之。”
赵恒苦笑:“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说这种话么?”
王旦听出帝王话中那显而易见的哀意,心中如何不有触动?
他正踯躅,赵恒看出他的为难之意,索性将心里的几个人选逐一抛出:“张咏如何?”
王旦不言不语。
赵恒便知道他是不同意了,又道:“马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