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陆辞交给她留作家用的那些银钱,她虽是收下了,却一直攒着,未曾动用过一分一文。

家中所耗,尽是从她挂靠在牙人处接下的琐碎活计的报酬里出的。

在她看来,辞儿是一片孝心,可那些个进项看着多,却不知能持续多久,到底不比自己劳作所得要来得稳定。

况且辞儿日后要参加科考,日常笔墨纸砚的损耗加上去别处赶考的旅费,定然不是个小数目,怎能大手大脚,随意挥霍呢?

陆辞再能言善道,也说不服这份慈母之心。

说到底,陆母还是穷怕了,再有能让她安心的保障之前,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奢华无度’的。

陆辞劝说无果后,明了了症结所在,只有下定决心,待时机一成熟,要么一举高中,要么另觅出路,彻底经商去。

这夜,陆母在收拾完碗筷后,并不舍得多耗烛火,只照例叮嘱陆辞莫要太过用功、以免伤身,就自己早早歇下了。

钟元在冲陆辞再三强调过,莫要明早去学院时落下他后,也心满意足地翻墙回了自己家。

陆辞领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朱说,先去院中以刷牙子揩齿后,悠悠然地回房去了。

既是官府提供的廉租房,条件自然好不到哪儿去,陆母心细,在他们三去香水堂时,就不知从何处借了一张窄桌,搬进了陆辞的房间里。

“寒舍逼仄,只勉强能下脚,还请朱弟见谅。”陆辞熟练地取出引火娘,将唯一一盏青灯点上,旋即邀朱说坐下,说道:“床榻的话,就只有委屈朱弟同我抵足而眠了。”

房室狭小简陋,朱说却莫名安心了几分,闻言不禁摇头道:“陆兄此言差矣。与我那处山洞相比,此处无异于琼楼玉宇了吧。况且贸然应邀夜宿,还使陆兄如此费心照顾,我心里羞愧是真。”

陆辞莞尔一笑:“再这么客套下去,怕是钟兄都要起得比你我早了。”

朱说不由笑了出来:“陆兄所言甚是。”

夜市上的人声鼎沸也好,不知哪家邻人所蓄的犬吠也罢,都不妨碍这盏烛火透过薄薄油纸映亮小小的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