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卿起先一面心系滇南,一面又被这诗中某几个字眼惹得血脉偾张,这下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好像哪一步出了差错。
他的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待想通前因后果,不由一怒之下掀了被褥。
他这双多事的眼睛,不如自戳双目得了!
陆时卿心里头生生淤了口血,想吐又吐不出,躁得穿着中衣在床前来回踱步。此去滇南归期未定,倘使叫元赐娴这样误会下去,等他回到长安,岂不得收上厚厚一本诗集?
不行。
他看了眼漆黑的窗子,恨恨披衣而出。
陆时卿大费周章避开宵禁巡卫已近三更,到了元府,挣扎半晌,终于下定决心仿照风月话本所述,做做夜探香闺的活计,却是刚一靠近外墙,就被一名提了灯笼,匆匆步出偏门的仆役唤住:“来人可是陆侍郎?”对方在一片乌漆墨黑里朝他探头探脑张望,“滇南王交代,若您来了,请到中堂等他。”
“……”话本里都是骗人的。
头一次夜探香闺就被守株待兔的陆时卿霎时黑了脸,想掉头就走,却因清楚一旦放弃今夜的机会,再见元赐娴或将遥遥无期,只好硬着头皮,悻悻跟随仆役到了中堂。
元易直似乎根本没睡,很快就来了,见他便冷斥一声:“看来陆侍郎是不记得与我的承诺了。”
偏门到中堂一路,陆时卿已然恢复了惯常的姿态,全然不见窘迫之色,含笑道:“陆某的确不是君子,对我来说,承诺之重,重不过生死。如我明日便要赴死,也就无心将承诺守过今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