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之前, 只告诉了我他们隐居的地点。他怕,怕当今找到他们, 找回秋笔, 长辈白白丧命, 还连累了一地百姓。辗转难眠两年后,他求我……”

“他说知道这样对不起我, 他还是求我,把秋笔拿走,然后, 去陛下面前告密,带着陛下的亲信去逮捕他。夏家娘子出逃,陛下只会疑心秋笔在他那儿,又或者疑心我那好友另外将其藏起来,是万万不会想到秋笔在一个叛徒,一个出卖朋友的小人手中——这事,只有我和我那好友知晓,夏家小娘不清楚,夏家最新一代的小子也不会清楚。”

如此,哪怕皇帝找到了他们,也不会知道秋笔去了哪里。

天色没有暗,公堂上什么都看得清,也包括了李浑眼角的皱纹以及两鬓丛生的白发。

他将秋笔一藏,佯装酒囊饭袋,就是装了三十三年。

“你把秋笔拿走,你能写出那样的一本书,我信你的仁义,绝不会贵君而轻民。你拿秋笔去见陛下,陛下知道秋笔在你这儿,自然会放了夏家人……他叫什么名字?”

“……纪滦阳。”

“记住滦阳?是个好名字。”李浑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我快死了,只是不能现在死,他要是想杀我,我会逃,但是他如果愿意,今年之内,临死之前,我会去找他,让他手刃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谁稀罕!”

李浑一侧头,登时惊了魂,四肢并用地爬起来,“纪、纪滦阳!”

纪滦阳站在大门口,磨着后槽牙恨恨地咬出字来:“你当——谁稀罕?”

他踩着地板,一步步走近李浑,血从捏紧的拳头里渗出来,慢慢往外滴,“很好,你们高贵,你们无辜,你们谋划好了一切,还让我娘可以活命,不错,很不错!”

“我……”李浑六神无主,舌头好像一下子变得粗大沉重,压在嘴里说不出话来。

纪滦阳环顾了一圈公堂,脚尖挑起一根遗落的杀威棒,挑到手里掂了掂,又向林稚水借了他的青莲剑,忽诸往李浑那边一扔,眼瞅着李浑手忙脚乱地接住,才厉喝:“向着我,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