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说他偏颇。当然,并不是说他知道真相,就会认可我的做法,他或许依然会痛骂我一顿,却也比现在更站得住脚。”王轻道:“如果你认为他这么一骂,能将我‘骂醒’,最好还是快些抛弃这种妄想。”

最难的不是将人从黄泉里捞出来,最难的从来都是对方明知道这是一条通往黄泉的路,依然义无反顾地踏了上去。你跟她说“这是错的”,她回你“我知道”,你跟她说“此路不通”,她回你“我明白”。你看出来的,她早就看出来了,你苦口婆心的道理,她早已在心中叩问过自己。

——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且足够清醒地走下去。

似乎无解。

王轻说完后,久久没等到林稚水的话,看上去像是放弃了。

放弃了也好。

王轻垂眸,继续踩着那一线檐影前进。她幼时就颇爱这般游戏,有时是在地上走,有时是在独木桥上走,有时是在屋顶走脊,有时是在廊上走栏,行差踏错,便会摔得鼻青脸肿。

“如果我没拆穿陈大夫,你原先是打算如何对待他的?”

林稚水的声音闇忽响起,吓了自顾自盖章他放弃的王姑娘一跳,左脚本是踏去右脚前边的,下意识地,她右脚也动了。

正宗的右脚绊左脚后,王轻骨碌着斜斜往前扑,眼见着就要整个人扑进雨中,掉进这无星无月的夜里。

骤然而出的剑光,擦着她的发顶闪电般亮了苍穹。远处的屋楼,近处的墙亘,溅泥的地,还有她墨绢般的双眸,皆披上了一抹亮白。

剑势隔断了雨线,斜里唿噜伸出一只手,抓住她,往后一拽,将她干干净净地带回檐下。亮色散去,停滞的雨水重新奔向大地,四周又浸没进了魆黑之中,虚虚浮浮瞥见起伏的屋檐若兽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