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上回的话”王璨之起身,敛大袖,对父亲作一揖,“孩儿回去细想了。鲜衣怒马,美婢驺从,孩儿的确贪恋,却也不是命里必须的。想当年,唐小娘子还是被废太子退婚的一介孤女,乐游宴上,孩儿还曾揶揄人家,比之这二年来此女所行义举,王五一事无为,唯自惭形秽而已。原来我才是那只井底之蛙。”
“义举”
王大郎针锋相对,哈哈两声,“是揭竿而起吧”
“她可动过一毫刀兵”王五郎道,“唐娘子去青州之前,有道是狱中无系囚,舍内无青州,可见青州民情之恶,已到了天下人人厌弃的程度。她一个年轻女子,能用短短一年多时间的抚民安政,使青州恢复民生经济,不受外敌入侵,此是功邪,过邪”
王大郎冷笑“那她养兵造船又怎么说”
“原来兄长也知。”王五郎星朗洒逸的眉目无奈一动,“若青州由水路从东海发兵,陆路从兰陵南下,配合兖州与京口,大兄以为,江左何以克当”
“你五郎的骨头就这么软”
“莫要吵了。”王逍脑仁发疼,打断两个儿子的争辩,目光炯然一利,“只要谢韬守得住荆襄之地,卫觎的兵就过不了江。”
长公主府邸,前厅中,蜀王正诘问李蕴为何放走卫崔嵬。
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异母的皇兄,自李蕴开府后踏入长公主府的次数屈指可数。李蕴坐在红木雕花矮榻上,气定神闲抿了口养容百花饮。
“一个卫中书令便能左右天下棋局吗,王兄别因对大司马束手无策,便拿本宫来作筏子。”
李境听她的语气事不关己,饶是知道这个妹妹从小便是这副性子,也不禁一哂“你如此态度是何意莫忘了,你是宗室皇亲,任何人在此时都可以左右摇摆,唯李氏之人不可。”
“本宫是犯了何等了不得的大罪”长公主媚丽的眼眸向他一瞥,声调冷下几分,“皇兄尚卧病在榻,王兄如今统领朝政,欲给本宫扣下一顶通敌的帽子吗”
事实上她半点也不关心外头男人家怎么争怎么夺。
她自出生起便尊荣华贵,过惯了衣锦馔玉奢靡无度的日子。便是丈夫病故,她出了杖期抹抹眼泪,立刻又寻了个高大强壮的,看着是暖榻的好材料,管外界有什么议论,反正李
蕴不会委屈自己夜守空床。她只知道,好日子得过且过,何必想那许多。
在此基础上,她用自己的能力保护几位旧交,也犯不着旁人说长道短。
这些营营求生的朝公们,不会真以为拿住了卫十六的父亲,就能拿捏住那个尸山堆里闯出来的阎王吧
“王兄若想坐下来喝杯降火茶呢,小妹乐得奉陪,否则慢走不送。”李蕴撂下一话。
李氏兄妹二人正僵着,长公主府的詹事忽慌张奔至厅下,“启禀王爷,殿下,御前的原公公遣人传话,请二位殿下速速进宫,陛下要禅、禅位”
李境与李蕴闻言,脸上同时露出惊愕难言的表情。李蕴不可思议地站起身“他要传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