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的考试,两人皆是榜上有名,邱汝文更是名列前茅。也许是正当时运,不久两人就封了个小官,要去上任了。虽然官位不值一提,但是谁都慢慢熬过来的。唯一的遗憾,一个天南,一个地北,能在相见的日子不多了。

说不清谁更舍不得,邱汝文家中除了年外的母亲没有什么族人了,沈怀安就像是他来迟的家人,让他不能割舍远离。沈怀安长于世家,但是长辈严厉,同辈不易亲近,邱汝文是他唯一可以面对放松的人。

两人要到地方为官五年,如果没有升迁,述职的时间怕也是碰不到,何时再见,还是个问题。再说以后娶妻生子了,时间就更少了。

就这样两人约定要努力,争取早日京城再聚。

在来来往往的书信中,三年过去了,两人皆是有了一点小成绩,向上挪动了一下位子。但是却相距更远了,不过他们始终相信,有朝一日,也许是四十不惑,也许更远,他们可以京中再聚。

一年又一年,邱汝文成亲有了女儿。一年复一年,沈怀安的祖父过世三年后,他也终于成亲有了一个儿子。也许将来这两孩子还能结一个娃娃亲。也许他们就能马上见面。

谁也没有料到他们的再聚这样的快,只是一个在死牢,一个在刑部大门之外。邱汝文被老师告诫无论如何不能牵扯进这个案子,因为它是文字狱!等待沈怀安一族的只有死刑的结果。

‘不可能!’邱汝文只有这个想法。怀安的为人他如何不清楚。

他们相识了多少年,就相知了多少年。绝不可能!这是一个阴谋,绝对的诬陷。他们就要完成心愿,在京城相聚为官,还决意要结下娃娃亲,怎么可能是文字狱呢!

然而,无论他怎么东奔西走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没有翻案的可能。为什么?!怀安是一个好人啊,是一个好官,他不贪不抢,一心为民。为什么?!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愿意为他请命呢!为什么,你们都要他死呢?

在那个夜晚,邱汝文留下泪来,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出身,如果他是在满清贵族的大家出身,是不是会不一样。不是这样的孤立无援,不是这样的求告无门。最终他决定冒死相谏,虽然他还有妻儿,但怀安是他不能放下的挚友。

也许是被邱汝文的精神打动,也许是出于某种愧疚,皇上同意赦免沈怀安,流放边疆二十年。但是其他人特别是主犯,他的父亲绝不饶恕,其他人男的流放边疆,女的充作军妓。

临行前,邱汝文终于打通关节,见到了沈怀安。十几年过去了,一切明明就要想当年约定的那样安好,却忽而骤风急雨打来,所有的事情都乱了。

沈怀安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冤枉么,有谁会相信,或者说信不信,又根本不是关键,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罢了。

只是邱汝文不值得,为了自己再多做什么了。他还有大好的未来前程,自己不在了,邱汝文还能把他的理念继续下去,还可以为官一方,造福于民。

“活着!”邱汝文也并不后悔自己的作为,也许得罪了一些人,但又怎么样呢。他能够失去的东西早就不多了。“我等你回来。是白发苍苍也好,垂垂老矣也好,我会一直等你!”

“好!我会回来的。”沈怀安向他保证。邱汝文放下心来,沈怀安承诺的从来没有失约过。哪怕像这次,他们也不是再聚京城了吗,不过是讽刺的又一次离别。

可惜,邱汝文猜中了开头,没有猜到结尾。

作者有话要说:

☆、外篇·玉·前世今生(下)

“起床了!”窗外的喊叫声,打碎了这个梦,梦里的沈怀安还是那个儒雅的翩翩公子。而今早就双鬓白发,形容枯槁,还有多少年,我们才能够相见,不过我会回去的,一定会。

在白天的劳作结束后,等待他们的还是夜间的采玉。

这次去的地方是一条更加宽大的河流,那里的玉质更好,玉也相对更多。

“要潜下去采,不要就会弯弯腰,听到没有!”小官在岸边照例训话,“你们勤快一点,来这里不是趟水玩的,要会泅水,懂了吧!快点下水吧。”

这次的河水很深,最浅的已经到了腰部以上,很多河底深坑的地方,都有两三米的深度了。小官不断训斥,鞭子也不断地抽着。无论会不会水,犯人们都弯下身体,寻找玉石。

沈怀安原先是会水的,但是他的身体早就破败不堪。这样潜水后,在寒风中必定留下伤寒,这个年代的伤寒,不定就是不治身亡了。虽然现在的他离死亡也不远了。

但是他还是潜水了,不得不做,浅的地方没有玉。找不到玉,那么就是责罚挨打。在一处深坑处,好像有一种朦胧的反光,他低头仔细看看,透过河水,明明灭灭的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