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桑躺在床上,将脸埋在掌心,痛苦地呜咽出声来。
他不是没有试过告官,可那些官老爷一听是将军府的事,吓得连案子都不敢接,那个看到将军府马车的人证,干脆直接躲了起来。他鸣过冤鼓,拦过马车,甚至闹上将军门前,可这统统无效。
将军府的人没有杀他,似乎很乐于看到他求助无门的窘迫模样,如他这样卑微平民的愤怒,就像微小的沙粒投进大海,连水花都掀不起来。
何其可悲。
更可怕的是流言开始传播起来。
他们说无忧是与男子不清不楚,从而为奸夫所杀。又猜测无忧在死前一夜究竟遭遇了什么,她从一个可怜的被害者,迅速变成一个津津乐道的话头,成为人们嘴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被尊重,不被同情,反而一遍遍地被反复践踏。
与无忧定亲的人家,已经迅速声明和柴家没有任何关系了。那个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未婚夫再也没有登门,从前的情谊像是雪地上的痕迹,不过一夜,杳无踪迹。
也是,为一个失了清白的死去未婚妻,得罪权可倾国的将军府,实在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只是
只是那件城里最美的嫁衣,还没有绣成。
他为了凑齐彩礼,日日忙着打铁铸剑,哪怕拖着病体也要多赶出些活计,如今水罗缎已经买了回来,就放在女儿闺房的案头,可是会帮自己揉膝盖、会一边数落他又不顾惜身体的姑娘已经没有了。
她死在恐惧之中。
记忆是这样的晦暗,总是茫茫一片灰雾罩在头顶。柴桑将女儿葬在后山妻子的墓旁,买了几十坛春酒坐在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