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医院的名字——“信安整形美容医院”。信安?有信这个字。这不会是李长信开的医院吧?但转念一想,是与不是,也都与她无关。反正她是不会再去医院上班了。
蘅慧叹了口气,说:“可早餐店要关了。繁枝,容我提醒你一件事情:你即将失去一半的经济来源。你目前的花店工作,时间长待遇普通。如今全球经济都不景气,各行各业竞争激烈不说,还都纷纷在裁员。你工作的花店也才开了一年,属于勉强能存活,也不知以后的情况会怎么样。有道是未雨绸缪,你怎么也得找一份稳定有保障的工作。”
再说了,叶繁枝还有一个行动不便的大哥要养活,还有每个月付给车祸家属的补偿费用。这话蘅慧虽然没说出口,但真是替她发愁。
叶繁枝不是不明白的。她沉默半晌,无奈地说:“总还有别的工作可以做吧。”
蘅慧问她:“再见到李长信是什么感觉?”
叶繁枝的回答是:“很奇怪,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或者说隐隐觉得似曾熟悉,但却又陌生得犹如街边路人。”
如果当年的她没有执意要嫁给李长信的话,现在会怎么样?
叶繁枝不知道。
父亲当年是劝过她放弃的。但年轻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如此倔强又执着。明知道那个人并不爱自己,可我们都会想要尝试着去努力,觉得来日方长,那个人说不定便会日久生情,爱上自己。
就如同她与李长信之间。明知道他不喜欢,甚至厌恶自己,可她偏偏还是要勉强。
到最后,她终于还是为这份“勉强”埋了单。
叶繁枝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地回忆从前。一来是因为没时间,二来是已成事实,再多想也无益。
现在的她为了生计,每天忙得晕头转向。早上四点半到早餐店,然后十一点到花店。早餐店与花店只隔了一条街,从早餐店下班便赶去花店,中间无缝衔接。
早餐店的辛苦自是不必说。花店的工作看着轻松舒服,实则亦烦琐至极。每天下班前要进什么花必须要整理好,报给老板娘吴家希,以便她向花圃下单或者去鲜切花市场批发。上班后,等候新鲜到货的花花草草,修修剪剪,按照订单要求包扎送货,还要不时接待光顾的客人。经常从上班站到下班,若是遇上母亲节、情人节这样的节日,更是要加班到深夜。
花店十点关门,她回到家,做一些家务活,然后为大哥准备第二天的一些食物。
工作工作再工作,这便是她这三年多来的生活。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两份工资尚能够支付得起大哥的医疗复健等费用以及两个人的生活开销,但加上每个月的债务……就明显地捉襟见肘了。
叶繁枝不是没试过找一份朝九晚五的好工作。但她当年大学念的是美术类专业,对口的工作本就很少,毕业后又以义工的身份进了叶氏基金会,可以说毫无任何真正的社会工作经验。加上这年头研究生、博士生比比皆是,找一份薪水好、福利好的工作简直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她也曾做过普通办公室的白领工作,且不说办公室里复杂的人际关系令她难以招架,单是每个月的薪水,对于叶繁枝来说,也实在无法支撑生活重压。
早餐店是对门邻居吴姐开的。失婚的吴姐带着孩子在洛海求学工作,一开始靠摆早餐摊为生。后来,她攒了些钱,便盘了一家早餐店自己做。叶繁枝搬来这个老小区后,与吴姐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来二去便与吴姐熟了。
有一回,大哥出了点意外,叶繁枝不得已之下只好去敲她家的门。吴姐和她读高中的儿子见状,二话不说便热心地帮着她把叶繁木送去了医院,也因此得知她大哥的情况。吴姐心地善良,怜惜叶繁枝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家里,偶尔有空闲便会帮忙照看她大哥。
叶繁枝感激之余,休息日在家给大哥做菜的时候,便会多做一份送给她。吴姐尝过后,每每赞不绝口,说外头店里卖的都没有她做得好吃。后来无意中得知她会做饺子、馄饨等面点,尝过后更是惊讶万分,说自己这个专业开店做早餐的都没她做得好。
有一回,叶繁枝失业,正巧遇到早餐店缺人手,吴姐得知她的境况,便问她愿不愿意来早餐店帮忙。为了怕伤叶繁枝自尊,还委婉地说让她在店里过渡一下,找到工作,随时都可以离开。当时的叶繁枝到了即将要断炊的境地,她自然是愿意的,也很是感激。
早餐店虽然辛苦,但没有大公司那种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加上客人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她反而做得很开心快乐。于是这一帮忙,便一直做到了如今。因叶繁枝手艺好,人又勤快肯吃苦,吴姐待她亦好,如自个儿亲妹妹一般。叶繁枝做了数月后,吴姐便把早餐店的收益本子给她看,让她入股,说就当两人合开。此后除了工资,每月还分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