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可以把以后的江山分给他一半,让他并肩共得!
小厮擦着眼泪,将玉佩递过去,「太子殿下,这是公子一直带着的玉佩,本是阴阳扣,那日他取了一半走,让小的在他死后,您若是来祭拜,就给您,若是您不要,公子就让丢了。」
穆厉眼眶骤然一红,扯过那枚玉佩,指腹描摹兰草纹路,对着坟墓低吼。
「你为什么不信我,你要我帮忙我怎会不帮!你这个疯子!蠢货!你该死!没人会心疼你,没人会同情你!你从死到下葬,你的表妹出现过吗!」
「谢宏言你愚不可及,你就是蠢死的,分明有那么多法子能逼李玕璋松口,你却选了最激进的法子!」
「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就想好了死,你既要死,何必来招惹我,我替你做了怎么多,到头来,就是个笑话吗!我穆厉不做赔本的买卖!你要死,你就给我去死吧!」
说着,穆厉将手里的兰草玉佩砸向墓碑。
小厮吓得去捡,见着只裂开小许的玉佩,跪着看穆厉:「这是我们大公子满月时候得的,他最是宝贝的东西,是他要送给以后要相许一生的人的,太子殿下即便不要,也不该毁了。」
「他人都死了,这些物件有什么用!」穆厉说罢拂袖转身,「谢宏言,你就是个大蠢货,死的好!」
一年后,被流放的谢家昭雪回京,谢修翰在半路言病不能按时抵达京城,实则带着心腹依旧大儿媳姜氏北上出关。
两国交接之地,谢修翰在姜氏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见着主动朝他走来的年轻储君,拱手叫了一声太子。
穆厉抱着手:「怎么,谢老是来投奔孤的?你们家现在都快死成绝户了,孤可是不养闲人的。」
姜氏见着给她递披风的侍卫,含笑摇头,说了个不必,他给穆厉矮了矮身行礼说:「以前我就常问瓷兰,怎么家里小宴,都不见他带太子殿下来小坐的,他说太子殿下瞧不上呢,我看是他不愿,瓷兰越是在乎的人,越是不想让人看出二人关系好呢。」
谢修翰咳嗽几声,他已两鬓泛白,说话也不再精神:「这些时日,老朽都知道,是太子殿下在暗中护着谢家人一路平安,因此觉得,必要来亲自感谢。」
「原来不是来投奔孤的,亏得孤还推了许多事宜。」穆厉抱着手,扬了扬下巴:「孤喜欢实际的。」
谢修翰对着姜氏使了个眼神,很快,姜氏就抱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
穆厉说:「孤可不缺钱。
」
谢修翰从怀中摸出一物。
穆厉眸光一闪。
是那枚兰草玉佩。
姜氏说:「当初我们以为回不来京城了,老太爷便询问我,可否愿意带着瓷兰的骨灰一起离开京城,我只有这一个儿子,自不愿意让瓷兰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却发现,瓷兰棺中多了一枚白玉蝉。」
姜氏将盒子打开,说:「这小瓷坛里是瓷兰的骨灰,我想,瓷兰是想同你呆在一处的。」
谢修翰也说:「我们谢家亏欠瓷兰许多,倘若瓷兰最后的心愿是跟着你走,那么,我这个祖父必是要帮他的,穆澹睨,你敢吗?」
穆厉看打开的盒子里面,青色的小瓷坛,还有他的白玉蝉,只觉多看一眼都眼眶猩红。
谢修翰将兰草玉佩递过去:「太子殿下,瓷兰在等你的话。」
塞外风光好,风吹半月要高的草。
谢修翰看远离的马车队伍,同大儿媳对视,都是红着眼笑了起来。
二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谢宏言撞宫门前的夜,他在饭桌上,忽而开口。
——「倘若谢家能躲过这次劫难,我可以跟穆厉回程国吗,我累了,我想呆在穆厉身边。」
风乍起,谢修翰望着穆厉的背影。
有什么不能的,人生短短一辈子,尽兴才是始终。
姜氏喃喃:「若是下辈子就好了,不论世道如何阻止,我都会让他开心。」
谢修翰嗯了一声,「若是来世,大约,他们会无比珍惜的,听闻穆厉这些年信弥勒佛,弥勒佛是转世佛。」
远走的马车当中,穆厉手指轻拂小瓷坛,目光扫过腰间系好的兰草玉佩。
谢瓷兰,我带你走了,今后大宜的是是非非,同你在没有干系了。
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