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西殿中,李明启走了进去,见着安静倒在床榻上合眸的人,低头拿着手指去戳他的脸,却是望着手背的血迹,怕弄脏了他,默默将手背在伸手。
「李十一,你快醒醒,外面好多人,他们都等着我哭鼻子。」李明启轻声说:「你爬到一等公爵的亲王位置,不就是要我成为全京城最撒欢没人敢管的皇子吗?」
静静睡着的人脑袋圈着白布,对着说话的人丝毫没有反应。
「你再不起来,我真的要被那些人欺负死了,我把你当祖宗,我私以为咱们二十年交情,本就没有什么秘密,你却骗了我怎么多,我都没什么骗了你,只是有些事情或迟或晚告诉你罢了,你外家那么厉害,你怎么敢装委屈样的。」
「李星弦,你快点起来。」李明启低低地说:「算我求你,别睡了,你这样我带你跑路都不敢了。」
「快醒醒,你母妃和皇后见面就掐,皇祖母年纪怎么大了,还要出来料理朝政,她和你母妃不对付,可有什么好的,次次都是给你留着的,你就忍心她来劳累?」
「皇室的主心骨,朝堂的定海神针,补天的女娲娘娘,能不能先睁睁眼,在继续睡?」
李明启直起身子,深深吐了口气,「你知道要在父皇下葬之前醒来,你是父皇心中唯一儿子,他的牌位怎么也要你抱着从宫门走出去。」
他不想去问,也不想去猜大殿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可以想也不想也确定的便是,李玕璋必然是为了护着李明薇,才被取了命。
那一刀能要李玕璋的命,也能要了李明薇的命。
李明启走了出去,见着沈简已在等着他了,带着他朝着外面走,「我要去文渊阁,夫子和我一道去吧。」
沈简与他并肩而行,轻声问,「十三,你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
李明启嗯了一声,「有遗诏,我见过,只是……」
沈简都难得过脑子了,白眼一翻,「只是给了李星弦,是吧?那你看到遗诏上面的内容没有?或者你知道遗诏可能藏在哪里?」
李明启摇摇头,「李星弦不要我知道的事,我在他面前上吊他都只会帮我踹凳子,你怎么杞人忧天做什么,他会醒来的,肯定会醒来的。」
沈简知道李明启在李明薇的事上,是异常固执的,也不在继续说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都不做,李星弦什么时候苏醒,什么时候说登基的事?」
李明启说:「说的天地良心的,这个节骨眼,背着他登基,和谋朝篡|位差不多,没遗诏,他亲王,他不登基,我登基,我是他儿子,还是他大爷?你可别搞我了,我现在就是被你们放在刀山火海的人,再则,现在内忧外患的,皇室需要出面的人,除开我还有谁?」
听着如此无赖的话,沈简反倒是被逗笑了,李明启说:「事情都会朝着好的方向走,所以咱们现在就是朝着天亮去呢。」
「星星也黑夜也不会死的。」沈简顺着说,「白日没人会注意星星的方向,暗夜的时候,星星是所有人指路的明灯,更别说是祥瑞的星星。」
李明启吐了口气,「得了吧,他睁眼了指不定要拎着刀去片了李明泰。」
沈简说:「所以刚刚你在大殿之中的话,就是要人把李明泰的万一的死,都怀疑到你的头上去?」
这个节骨眼李明泰再该杀,都暂时不能动,且李玕璋真正的死因必须按压下来,这是会动摇国祚的惊天消息。
兄弟相斗,圣上惨死,眼下大宜外头有个程国虎视眈眈的盯着,指不定马上就要虎啸而来,若是动摇了内政,那就是得不偿失。
李明启说:「父皇教导我的话,我现在就只能记住一句。」
他站定了脚步,仰头任凭夜风拂面,「就是李明薇身上绝对不能有脏,他已经不是一个皇子那么简单的存在,他是所有人大宜人,相信大宜会国富民强国祚延绵的天降福星,所以,他不能有脏,我可以骂声一片,父皇可以被人诟病,他李明薇到死,都得干干净净。」
沈简嗯了一声,李明启回头看他,「夫子,我有句话已经憋了五年了。」
沈简问:「为什么喜欢你表姐吗?」
李明启说:「我知道你看上她的脸,还有阮家的兵力了,我才不信你是真的一腔爱意娶了她,她也是为了情爱选了你,你嘴不饶人,表姐脾气爆,你们俩不是家世能打,真的直接指婚,指不定谁把谁气死,谁把谁打死。」
李明启顿了顿,「我要问的是,为什么你和表姐一开始想要杀我哥,表姐我姑且认为,她可能知道一开始皇室想要把他塞给我哥,而他想要回去,就算他和贺瑾和离了,皇室也有可能把她再度指婚给我哥,因此,她有足够的理由支撑他去对我哥下毒手。」
沈简目光有些复杂,「这个说来话长,简短点就是,李星弦没有了,朝堂的权势分布就能重新洗牌,你虽然明面觉得我和你哥没过节,可有时候过节也是单方面的,你就当我前期看你哥不顺眼。」
李明启眼底带着迷茫,沈简嘴角弯弯,抬手摸摸李明启脑袋,「以后我可就不敢这样以下犯上了,走了,去议事了,你可要沉住气,那里头的人,可不会在把你当做小皇子容忍顺从了,是要逼得上吊才罢休的。」
李明启挑眉,「夫子也忘记了一件事,父皇不在了,李星弦还睡着,还有谁能关着我,还有谁?」他一把勾着沈简的肩头,「表姐也出去,那蛋也不在,这京城还有人敢来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