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9章 哥

京城近处的郊外小路上,阮今朝靠着马车看着窗外,望着萧条僻静的周遭,哂笑说:“别说,冬猎时的京城够冷清的。”

勇叔给阮今朝递茶过去,就说:“那不是,最烧银子的富贵人们都走了,这些外头商贩们,们自然也要养精蓄锐了,京城这地界,钱、权你占一门,那就是金贵人,倘若你两门都占着,那就是天上神,来,这些道理我还是看明白了。”

阮今朝低低的笑了笑,“纸醉金迷都是表面,借着这些往来,联络着各处关系网。”阮今朝转而说:“既回来了,我们回去看看爹娘去。”

她目光盯着枯萎的枝丫,道:“让这两兄弟慢慢闹吧。”

正说着,黄沙就骑马到了窗前,扯着缰绳和阮今朝说:“夫人,世子爷说,要带着四公子去个地方,让您先回去。”

阮今朝眸光带着深思,嗯了一声,直起身子说:“怎么,是要把沈安丢了?”

勇叔虚拍阮今朝两下,“胡说八道些什么?沈简多宝贝那小子,成日自个伺候着。”这赶路回来,沈简都是呆在沈安身边,万事亲力亲为的。

阮今朝翻白眼,慢慢悠悠的翻嘴:“是呀,把人吓得不吃不喝不上药,天天团在被褥里头,动一下和杀他没区别。”

她摆摆手,同黄沙说:“去吧,世子爷身边不要离人,我的人都带上,我有勇叔就可以了。”

黄沙应诺。

马车在某处一左一右分开,勇叔见着阮今朝一直看着离开的马车,小声说:“要不要偷偷跟上去。”

“沈简有秘密,那是他的事情,我们看戏就可以,不要去掺和。”阮今朝就说,“他心中装着的事情很多,都是不愿意告诉我的,他觉得自己能够解决,就让我们这些不知情的人,感觉他疯疯癫癫的,他的思想用孔先生的话来说,太走在我们的前面了。”

勇叔附和说:“毕竟沈简大约重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长命百岁还能成婚生子。”

“是呀。”阮今朝抬手摸了摸发髻上的流苏簪,眼底浮出浅浅的笑意,“所以他比我还想身边的人都好好的。”

前世,安阳侯府的爵位,不出意外应该是沈安继承的,好可惜,她死的太早的,她真的太好奇这些活着人,最后的命运走向了。

说到底,老天爷让她阮今朝活到今日,已经是她赚翻了。

分道扬镳的另一辆马车中,沈安静静的侧躺着,两个眼珠子瞪着圆滚滚,朝着里面不说话,两手攥着被褥,周身都非常自在,被褥上的一只手,压着有些隐隐发疼的伤口,感觉始终有撒在脑袋瓜的目光,他呼吸都不顺畅到了极致。

倘若憋气能把人把人憋死,他应该完全能够做到的。

他睁眼还以为到了阎王殿,沈简都阴魂不散的跟着他,害怕完了后,他紧跟着就觉得,是不是他死了,把沈简吓得也跟着来了。

结果沈简劈头盖顶就是一顿暴怒,差点爬到他身上掐死他,吓得他都要哭了。

沈简就在他旁边的坐着,手里端着汤药静静的拿着勺子翻转,见着热气慢慢舒缓成轻轻的烟,似想温和下声音,到底想着弟弟挥刀自己来刀的场景,开口又是冰凉凉,对着背对他装睡的人开口,“睁眼,喝药。”

沈安听着沈简的声音,不受控制吓得肩头一抖,他瞬间紧紧的合上眼,表示自己睡着了,什么都听不见了。

头上淬着冷意的声音再度响起,夹杂着不悦和冰寒,“沈老四吗,在我跟前装病装睡拿乔,你还是省省,我是装病的祖宗,少来我跟前作死。”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安艰难的睁开眼,扭头侧眸看端着药的兄长,深吸口气,觉得沈简应该不会手刃庶弟,让自己在京城名声扫地,大着胆子说:“我不想喝。”

沈简鼻尖哼道:“怎么,是要我来灌了?”

沈安顿时抿嘴眼带哀怨,半个脑袋埋入被褥,沈简忍住把他提起来的冲动,深吸口气说:“不苦,我让人加了甘草进去。”

听见这句话,沈安不情不愿爬起来,看沈简喂过来的汤药,扬头拒绝,沈简后槽牙一咬,活像一碗盖到他头上去。

安阳侯府怎么会生出这种混|账少爷来!

骂人的话还未出,外面黄沙声音就打断要脱口而出的责骂,“世子爷到了。”

沈简嗯了一声,将手中的汤药碗放到边上,对沈安说:“你现在能走吗?”

能不能,沈安都只能说能了。

沈简起身朝外去,“跟我出来。”

沈安见伸手搀他的沈简,越发心惊胆战,沈简不会把他活埋在这里了吧!他不想活了是一回事,可也不想曝尸荒野,他想入安阳侯府的坟地的。

沈安自己扶着马车边小心翼翼下去,沈简着实翻白眼,“捅刀子都敢了,还怕我?”

沈简让黄沙等人都不要跟着,不管沈安是否抵触,将他胳膊扶着,带着超前走。

沈简的声音慢慢响起,“这里离着京城只有的路程,且周围都是山坳,京城不会花钱在这里修路,因此虽然算是京城京郊,也没什么权贵人家在这里置办庄子田产。”

沈安下意思说:“大哥闲钱比他们多,自然随意置办。”

沈简似想骂他,到底是当做一个字都没听见,转而问,“沈小安,你对小时候的时候,还记得多少?”

他不等沈安说话,自己先说了起来,目光沉沉的,情绪颇为有些复杂,“我记得最深的,就是你被月姨娘撺掇,抱着石头朝着我脑袋砸的景象,我想我这辈子死的时候,这是绝对会浮现在眼前的回忆。”

病榻挣扎前面一两年,这是他跨不过去的梦魇,时常半夜被吓醒,都是小小的沈安,被月姨娘握住手,将石头朝他砸来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