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勋缓缓道:“那老朽就慢慢为殿下说解一番,陈留谢氏,江左千年豪门,历五朝,而陈留谢氏屹立不倒,你可知为何?”
拓跋宏摇头:“愿闻其详。”
谢勋继续说:“天下有一句话,天下无论谁为君?江左将相必王谢,谢家信的是王道,而不是君臣道,王家谢家这些顶级世家之所以屹立不倒,不在于忠,而在于待天下时而动,顺势而为,无论谁占据天下,王谢家都辅佐之,谢家有祖训,不谋天下,只谋朝堂,所以我们与北朝不是敌人,这议和之策也是我向陛下进言,并极力促成的。”
拓跋宏躬身行礼:“感谢谢相为苍生念!”
谢勋摇头道:“老朽没有那么高尚,因为目前北魏还无力南下,一为实力不济,二则定帝无此心,定帝崇佛,忌杀伐,这也是你无法归朝的原因,因为你有战心,而这次江北之战,实非吴国公之过,我大梁欲夺西蜀,以期可以两路并进北伐中原,实为良策,抽调五成靖北军去了嘉林关,造成望北城兵力不足,才让独孤文钦用计夺回了望北城,如今攻守易势,短期内天命已经不在大梁了。”
拓跋宏不解:“谢相,本王这一路过来所看梁国国立鼎盛,百姓安居,论国力依然胜过我北朝。”
谢勋点头:“国力不等于战力,梁国占据江北三十多年,都无力北伐,原因就在于缺乏战马,魏国如果游斗、诱敌深入,袭扰粮道,北伐很难持久,三十多年前北伐失败就是这个原因,不过魏国未来有很大的危机。”
拓跋宏连忙问道:“望谢相赐教。”
谢勋指向拓跋宏:“关键在殿下身上,今日希望殿下跟我说心里话。”
拓跋宏指向自己:“在本王身上?”
谢勋点头道“如果魏国继位之君,不是你拓跋宏,而不出二十年,攻守之势将再度改变;因为北地战力虽强,然民生疲弱,人力不足,此国运不可长久。而南国地产丰富、人口众多,国力鼎盛,二十年休养生息,必定可兴兵再谋北伐,此为国运国势,其二,北地大力兴佛、举国之力供养僧侣、磨灭北朝君臣之战意、损坏国力,长此以往,国必弱,这是北朝最大的危机,你父兄皆崇佛,若齐王继位,一旦两代帝王相继,大势就不可挽回,魏恐难再有三十年之国运。届时漠北、大梁齐攻魏国,魏国何以应对?亡国之祸,只在旦夕。”
拓跋宏听闻心中震动,遂起身,以弟子之礼叩谢:“先生,可否教我,今天先生所言皆为洞悉天下之言,先生有言动天下的惊天之才,小子不说假话,我确有天下之志,先生既然对我说了这番话,必有言可教我,我愿奉先生为师,求一安定北国之策。”
谢勋扶起拓跋宏:“天道惶惶,皇道不可测,刚才你中盘未定之时,就强力南下,我已知道你的心,我今日说的这些话,也是不可测天道,所以倘若日后你真的南下了,我希望你可少造杀孽,保江南繁华,百姓安居,如果你起誓,我今天就赠你几策,至于天命是否在你,天来定。
拓跋宏跪地立誓,谢勋说道:“他日你若进了建都,就是老夫自缢殉国之时,请善待我谢氏族裔,他们必不会责怪于你,依然会立于朝堂,为百姓请命、为天下谋福祉。”
拓跋宏抬头看老人鸿声之言,心中巨振,此人心怀之大,谋略深远,平生未见。
谢勋缓缓而谈:“魏国太子薨逝之后,你父皇属意谁为太子,其实你心中应该也明白,必是你二哥齐王,齐王自幼拜北地大儒王泉为师,少有文名,早就尽收北朝汉人文脉;
齐王对你父皇母后极尽恭孝,待臣子礼贤下士,朝野无不赞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