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没人能想得到,渚幽不久前还在万里外的水乡,而长应更是离谱,竟是在万丈深的海下。
凡人们的私语声不绝于耳,渚幽听得耳朵都快要生茧了,心中还惦记着方才所见的种种,问道:“那日在浊鉴之内,我所见到的古魔当真是你的记忆么。”
长应未说话,她已骗过渚幽一次,不想再骗第二次,可她过不了心底那个槛。
当真要让渚幽知晓真相么?
她直视着渚幽的双目,过了一阵才动了动唇:“你同我在此处呆三日,三日过后,我便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渚幽心底一哂,微微侧过头睨她,“你想玩什么把戏?”
“你不是不知,我不喜玩闹。”长应话音一顿,指腹从渚幽的手背上一拭而过,似在安抚。她又道:“三日过后你便能知晓。”
渚幽当即想将手抽出来,意味深长道:“果真是长大了,还会动手动脚了。”
长应却一脸疑惑,“我未动手动脚。”
“那你为何要这般剐蹭我的手。”渚幽微微眯起眼,审视一般,原本无辜的眸光登时锐利得很。
长应却甚是平静地解释,“你百年前哄我入睡时,不也这般抚着我的背么。”
渚幽一时间竟无从反驳,皱眉问:“背和手能一样么。”
长应面色平静,又甚是坦诚,淡声反问:“不都是……躯壳么?”
渚幽登时语滞,当真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难怪长应心清,如此能不心清么。
这边隅之地虽风沙甚大,但并不穷苦,兴许是同外邦往来的缘故,此处小贩所叫卖的古怪小玩意儿甚多,男女脸上皆蒙着面巾,以免风沙入鼻。
渚幽既已应了下来,便不会悄然远走,心知即便是走也走不到哪儿去,都已被九天神尊盯上了,竟还想走?
长应牵着她住入了酒楼客房之中,她将门一合,纤细素白的手指微微一勾,床上铺得整整齐齐的锦被登时掀起了一角。
渚幽心觉莫名,弹指将发上术法撤去,一头墨发陡然化白。
过会,她听见长应平静道:“睡吧……”
渚幽回头瞪她,外边叫卖声未停,如今还是日上三竿之时,这龙竟叫她睡?
这一幕何等熟悉,百年前她不正是这么硬是将稚女模样的龙哄睡着的么。
果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此一时彼一时,没想到如今要被哄睡的人竟成了她。
她站着一动不动,心道长应定是在天界被闷坏了脑子,模样长得还挺好的,怎么脑子不太行呢。
长应的五指仍扣在她的手背上,那五指根根纤细如玉,与那双淡漠的龙瞳截然不同,是温温润润的。
“即便是凡人,观这天色也不是该睡的时候。”渚幽忍不住道。
长应牵着她便朝床榻那侧走,她身一低便坐在了床沿,平静道:“百年前你便是没有同我一起睡,所以才矮我一截。”
渚幽笑了,“你莫不是还想让我同你身量一样?”
长应没应声,就跟默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