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幽心下一笑,心里已十分清楚长应并非什么刚破壳的小龙,而是个以耗费灵力来重塑肉身的……不知什么东西。
被雪砸了脑袋的撼竹早早爬起了身,趁着那些弟子没回来,赶紧将门关上,省得将他们吓出魂。
门嘎吱一声闭拢。
渚幽一哂,“我不进神化山,但那个傻子得进。”
傻子,自然是她在撼竹的识海里见到的那一位。
当天夜里,风雪敲窗,这院里的灯全熄了。
长应白日里睡得多,夜里便醒了过来。她从锦毯上爬起,轻手轻脚地往软榻上爬,不想软榻上的魔却盘腿坐着,俨然是出神的模样。
她面色冷漠得似是不知悲喜,冰冷的手搭在了渚幽的膝上,似是想将她唤醒,可嘴刚张开又忍住了。
像是取暖一般,她将小脸贴在了渚幽的肩头,将其细瘦的手臂给抱紧了。
渚幽确实出了个神,但并未在华承宗里游荡,而是入了那傻子的梦。
人白日里盼着什么,夜里便会梦见什么,约莫都是这样的。
可没想到入梦之后,她周身一片黑暗,连一寸光也见不着,周遭还静凄凄的,丁点声音也听不着。
漆黑又静谧,与问心岩有得一比。
她手一抬,朝面前摸索了过去,冷不丁摸到了一块冰凉潮湿的木板。
她摸着这木板走了一圈,才发觉这……似乎是一副棺材。
真是副好棺材,她活了这么久,也未曾见过谁家棺材这么宽敞的,跟个宅子一般,能躺满上下十数代了。
棺盖忽地一掀,她这才听见了些叫骂和打斗声,那一拳拳打在肉上的声音,可格外响亮。
渚幽这才发觉她脚边躺了个人,那人陡然坐起身,满头黑发未束,身上穿着的还是一袭黑袍。
衣裳是陌生的,可这张脸却还挺熟悉,可不就是那个傻子么。
傻子站起身,腾身一跃便跳出了一丈高的棺材,在梦里倒是挺厉害。
渚幽连忙跟了上去,只见傻子一剑捅了那欺了他许久的同门,捅得着实狠,腰腹都捅穿了,半截猩红的剑尖从后背穿了出去。
剑是好剑,她只看一眼就认出了刃上的纹路,那可……不是谁都能雕得出的,世上再无第二柄这般的剑。
那柄剑未沾血时,剑身上便似有血雾笼着,猩红一片。
按理来说,这剑捅了出去,小傻子大仇已报,梦也该到头了,可被捅穿了腰腹的人却睁了眼。
淌了满地的血倒流回到创口之内,被绞成了一团烂肉的腰腹转瞬便愈合了。
那傻子呆愣站着,抬起双手捂住了耳朵,神情阴恻恻地尖叫起来,原本握在手中的剑随即落了地,化作了一阵灰烟。
他低着头,明明在扯着嗓子叫喊,可喊着喊着,却连声音也喊不出了,似有什么东西堵了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