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变得微弱起来,即便是挂满了帆,宝船依旧行驶的缓慢。
骆冠英舒展着筋骨,下令军士好好休整。
自非洲西海岸出航至今已过去二十余日,按照日子来算,应该到三月底了,也不知道京师的文人是不是又在伤春暮,感叹来感叹去了。
航行的路上很是无聊,骆冠英见军士无精打采,便吆喝了一嗓子:“都围过来,听我给你们讲讲我姐夫的事。”
众军士顿时来了精神,谁不知道骆冠英的姐夫是建文皇帝朱允炆,皇上的事,总是有吸引力的。
赵世瑜对“胆大妄为”的骆冠英没辙,只好提醒:“小心回去之后找你清算。”
骆冠英浑然不在意,朱允炆要找自己清算又如何,自家姐夫,顶多拿鞭子抽自己一顿,还能咋滴,现在鼓舞士气重要。
“今日就说说我姐夫北巡的事吧,先说那扬州城,控制着两淮盐场……”
骆冠英是一个说书人的料,说起朱允炆智斗贪官,引得军士连连喝彩,说起朱允炆视察可怜的灶户,又勾起不少人同情,说起清江造船厂的贪腐与惩治,大快人心。
赵世瑜见骆冠英说得兴起,军士们听得入迷,不由地笑着走到船舷旁,对倚靠着船舷休息的马欢说:“怎么,今日不记你的文章了?”
马欢微微摇了摇头,看着不远处的骆冠英,笑道:“今日想来是没多少事可以写了。”
赵世瑜坐了下来,从怀里小心拿出酒囊,递给马欢:“你不跟着郑副总兵,为何非要跟着我们?”
马欢是随军通事,也是一名书吏,记录着航行中的见闻,听赵世瑜此问,便回道:“我一直都想将航行的见闻详细的记录下来,著作成书传于后世。书名我都想好了,就叫《瀛涯胜览》,怎么样?”
“我记录了南洋诸国,记录了柯枝,记录了天方,可我总觉得还不够,直至后来皇上召见,我才明白,我还缺少一次真正的考验,前无古人的航行,若没有这一段航行,那《瀛涯胜览》是不完美的。”
赵世瑜看着马欢喝了一口酒,并没有贪婪而是递回了酒囊,满意地说:“在郑副总兵身边不也能记录,跟着我们反而可能会遭遇不少麻烦。”
马欢擦了擦嘴角:“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不就是骆冠英太过独断了一些。可这里是大海,海浪与危险来时,容不得过多的商讨,临机独断反而更是安全。倒是你,明明可以独领一支船队,偏偏当了骆船长的副手……”
赵世瑜踢了一脚马欢,起身看向海面:“难得如此平静。”
深蓝的大海波光粼粼,海水轻轻波动,不时有鱼儿跃出海面。
“那是什么?”
赵世瑜盯着海面问。
马欢起身,顺着赵世瑜手指的方向,眯着眼看了看:“好像是我们军士丢的纱布,你也知道,这些带血的东西总不能一直留在船上。”
赵世瑜摆了摆手,指了指海面上纱布的一旁:“那里,你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海水有些凸起。”
马欢仔细看去,果然,有一处海面凸起,海水下面似乎有什么大型的东西在游动,看海水涌起的水线,其体型怕是不小。“这是……”
马欢脸色有些难看。
突然之间,骆冠英不再讲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危险,跑到了船舷边,不少军士也围拢到一侧,盯着海面。
宝船安静了下来,紧张的气氛陡然升起。
刹那!
海水被撕开,一条体型硕重的灰色海兽扑出海面,身体如纺锤形,躯干粗大,三角形的头部如同一座小山,长大的血盆大口中,满是又尖又大的牙齿!圆形的眼,似是竖直的瞳孔盯向宝船,然后甩动着尾鳍,坠落大海,激起一重高大的浪。
“霸主鲛!”
马欢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