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工看着薛夏,双手猛地撕开胸襟,胸口处,一个如蚯蚓爬出来的“匠”字赫然显现。
薛夏目光一寒,这伤口,是烙铁留下的伤!
老船工咬牙道:“这就是当年俺参与修筑原武堤坝时留下的!只是因为俺儿子饿得实在不行了,俺便哀求官家能赏一口饭吃,官家赏给俺和俺儿子的,便是这烙印!还外加赏赐了俺三十鞭子!”
“是谁?”
张显宗咬牙切齿。
洪武年间,修筑河堤乃是国事,征用民力是无数,可从未听闻如此欺民之事!
如今事情已过去数年之久,更是无人提起。
眼下这老船工,竟说当年水患,乃是人祸所致!
“原武知县蔡智,还有……”
老船工咬了咬牙,说道:“还有,周王朱橚!”
一声炸雷横空而过。
“你,你说谁?”
张显宗无法相信。
“周王朱橚!”
老船工咬牙喊道。
“胡说!”
高巍连忙走向老船工,抬腿便是一脚,直踹向老船工的面门!
砰!
哎哎——
高巍痛苦地倒在一旁,捂着小腿,怒目看着薛夏,喊道:“他一个乱民,竟然敢诬陷藩王,此人必有异心,你不抓起来审讯,竟然阻我?!”
薛夏收回脚,护在老船工之前,威严地说道:“高巍,我知你与燕王关系不浅,而周王又是燕王亲弟,你维护周王可以,但希望你记住,他是大明的子民,若他所言有虚,也轮不到你动手动脚!自有司法之人制裁!”
“你若再敢出手,那薛某会认为你不明是非,擅自欺压百姓,按安全局律令规制,我可调地方衙门,直接抓你入狱!”
高巍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发作,只好站了起来,右脚不敢受力,阴寒地说道:“诬陷藩王,乃是朝廷重罪,我作为都督府断事,行事冲动了一些,还请见谅。”
薛夏不再说话,而是站立一旁。
张显宗心头更是骇然,定了定心神,对老船工说道:“周王素日平和,心怀仁慈,更是一心向医,如何也不会做如此之事吧?仅凭你一言,可无法证明什么。”
这件事就是一个巨大的坑,牵扯着皇室藩王,自己只不过是工部侍郎而已,万一陷入其中,那便会遭遇皇上、周王与燕王的三重压力。
这是要挤压死人的!
老船工满脸泪水,跪道:“其他之人已然丧命,只剩下俺一人带着孩子漂流而下。若大人不信,可调查周王府!”
调查王府?
张显宗可没这个权限,也没这个胆量。
风更大了,船越发摇晃。
“周王的事暂且放上一放,船家,依你看这风能多久小下来,我们需要早点赶往开封,若只是疾风骤雨,没什么问题也就罢了,可若真是连绵多日的暴雨,那必然会形成水灾,耽误不得,你也不想让两岸百姓遭灾吧?”
宋礼有些站立不稳,急忙喊道。
在宋礼看来,现在最紧要的事,不是追问已经过去的灾难,也不是想怎么调查周王,而是避免可能到来的灾难。
死了的人可以等,活着的人,等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