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铺里有三四个营业员,都聚到了右边的柜台里一起聊天,他们进去,连看都没人看他们一眼。

阿勇的朋友敲了敲中间的玻璃柜台,叫道:“买东西嘞。”

终于有人转过头来看看,她显然是认识阿勇朋友的,骂了一句“背时鬼”,又转回头去继续聊天。

阿勇骂道:“都是这种垃西货,怎么会有生意。”

阿勇的朋友不服气,叫道:“老底子生意不要太好,杭城哪个没吃过一鸣的糕点,你没吃过。”

阿勇说:“我已经毛十年没吃过了。”

张晨在边上听着,心想,阿勇朋友的父亲,和这整个厂的人,大概一直还沉浸在过去辉煌的梦里,到现在还在想着,一觉醒来,世道又变回去了,这里又变得顾客盈门,生意兴隆。

但是,怎么可能?

他们走到尽里面,有一道木头的扶梯,通往二楼,楼梯边上有一扇门。

阿勇的朋友把门推开,张晨看到,外面是一个三四十平方的老式的天井,地面都是鹅卵石铺的,靠墙有一个鱼池,假山上爬满了青苔和落叶,池里的水都已经臭了,水里都是一条条红色的“跟斗虫”,上下翻滚。

鱼池的前面,有两个盘龙大花盆,花盆里是两株海棠,虽没有人料理,它们也自顾自地生机盎然,这是这整个店里,唯一有生气的东西,比那几个营业员还有生气。

阿勇的朋友带着他们上楼,木头的楼梯支各支各响,走到上面,木头的楼板还是支各支各响,张晨担心会不会塌下去,阿勇的朋友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了一声“毛牢嘞,都是好木头。”

他说着的时候还猛地跺了跺脚,一阵灰尘扬了起来,楼下有骂声滚上来:“寻死啊!”

整个二楼光线昏暗,一盏灯也没有,也不知道堆放着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杂物,竟挤得满满当当的,只留下靠墙一条十几米长的过道,过道的尽头是个隔间,门开着,门里亮着光。

阿勇的朋友带着他们过去,走到门口,里面是个三四十平米的房间,只有一张办公桌和几张板凳,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人,在看报纸,听到他们进来,就把报纸放下,看着阿勇的朋友,淡淡地问:

“花头花脑,又来花撒西?”

阿勇的朋友和他们说,这是毛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