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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饮,朕有一事好奇。”

“卿这一生,读书育人,可有甚么遗憾么?”

“遗憾……”

姜守一微微一怔,沉默了下,素来谦逊自矜的书生突然自心中升起豪气,洒然笑道:“臣这一生,不负先贤,不负天下,不负苍生,老师说要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臣虽然远不能及,自认为无愧于心。”

“只是,负尽婉君。”

他叹息一声,想到妻子,终究不复先前的气度,自嘲一笑,仰脖饮下杯中毒酒,竟然未曾和皇帝共饮,道:

“姜守一此生最负她。”

“若有来生……”

声音微顿,可若有来生,自己还是自己,她可又还是她?姜守一只有此生的姜守一,谢婉君也只有此生的谢婉君,负了终究是负了,哪里还有下辈子这辈子的说法?

生死到头了,他却没有想到那些诗情画意的事情。

只是记得十五定亲那日,自己奔波了许久,喝酒喝了很多,却觉得肚饿了,妻子牵着自己的袖口引入闺房,见到了藏着的暖粥和小菜,正吃着堂兄来找,妻子急急关门说已经要休息了。

堂兄却挤进屋子来,指着桌上吃食取笑说方才分明都说没有肉粥,专门藏在这里来招待夫婿么?那时候他看着烛火下面少女结结巴巴的模样,还有红透的耳朵,呆楞楞记了一辈子。

姜守一闭目等待毒发身亡,却未曾等到。

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皇帝似笑非笑,姜守一不解,皱眉道:

“陛下……”

皇帝抬手止住他,平淡道:“此地唯独你知,我知,再无第三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