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睛。
方才正午,她只是和衣休息了一会儿,佩剑就放在床边,抬手就能够握在手掌心中,右肩处的伤口还在痛,但是已经不再影响出手,她也并不在意。
在第一次受伤的时候,她可能会忍不住哭出来。
但是当第一百次,第一千次受伤之后,任何人都会对痛楚感觉到麻木。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她十二岁。
穿着一身灰色的劲装,脸上黑乎乎的,肩膀上缠绕着绷带,神色冷得如同冰霜。
在她前面,自己叔叔的女儿穿着鹅黄色的裙子奔过,叔叔在后面小心保护着,脸上的笑容是她从未从那个人的脸上见过的。
“往后啊,只能在爹爹和娘那里哭,在外面,要坚强……”
叔叔如此告诉第一次出家门的妹妹。
她心中却并不以为然,即便是长辈也有说错的时候。
若想要好好活下去,不能够哭。
哭泣是奢侈的事情。
那一年,她十三岁,已经在江湖上年轻一辈闯出了无敌的名声,代价是二十三处贯穿伤势,七次内伤,四十八次痛到在梦中惊醒,那一年,她弟弟八岁,和别人比剑的时候,手腕被敲肿了,整个薛家上上下下都被惊动。
江湖之上,诸人皆知,薛家琴霜无泪。
那一夜却似乎控制不住,跪在母亲的坟前,褐色的眸子直愣愣地睁着。
即便是哭泣也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