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时,有不少旧识前来送行,单宇也难得柔情地与大家洒泪而别,抱着公孙佳和妹妹又哭了一场。妹妹还说:“别哭了,过阵儿我去找你。”单宇道:“你过两阵儿也得在京里。”哭虽哭,她还没有昏头,妹妹这就得跟在公孙佳身边学东西,被彭犀天天教育。
单宇离开之后,送行的人渐渐散去,有个人却留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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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锦是从公孙府出去的,也是公孙府的常客。
赵锦的身后立着苏逊和苏谦两个,两人都已不是在雍邑时的青涩模样了,看起来十分的沉静。公孙佳道:“都坐吧。”
赵锦没有动,苏逊与苏谦也就都老实立在她的身后。
赵锦有点伤感地说:“阿宇有丞相与单翁看顾,运气是极好的了。”
公孙佳道:“怎么会突然这么说?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赵锦提起裙子跪了下来,一双儿子紧随其后。赵锦道:“下官,想请丞相收下我这一双儿女!从此我母子三人,供您驱驰。”
公孙佳吃了一惊,下来扶起她的手臂:“这又是怎么了?坐下慢慢说。”
赵锦摇摇头:“也不值得慢慢说,不外是活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是一叶浮萍,飘泊一世,才知道应该侍奉谁。”
“发生什么事了?他们的父族呢?他们的舅舅呢?”
赵锦道:“都是虚的!”话音一落,苏谦开始抽泣。
公孙佳命人把母子三人扶起,赵锦倒没哭,语气里颇为萧索:“下官好强了一辈子,没想到……”
她原以为吧,自己在娘家还挺重要的,娘家也挺开明的,在前朝说进宫当女官就当女官,后来不行了也把她捞出来嫁人了。到了本朝,这不也有机会出仕了,赵司翰跟她说话也比较客气。儿女呢,也算有出息,苏逊算是东宫旧人,苏谦也是嫁得了门当户对的子弟。
引子就出在这个女婿上!
赵锦这个女婿倒不是个花架子,也是有些才干的,但是世家公子好风流,与赵司翰那个女婿倒好有一个毛病!都是京派同辈子弟,结伴狎妓也是常有的,还有诗文流出。婚前是把婢妾都打发了,婚后也没有一个接一个往房里拉。但是老婆病着,他在外头寻欢作乐,这他娘的就不能忍了!
赵锦没打上门,但是与亲家友好沟通了一下,亲家也讲道理,把儿子训斥了一番还让儿子跟赵锦、苏谦赔礼了。这儿子是有点才子的脾性的,他又不是“好内宠”,苏谦正房娘子的身份戳那儿谁也动摇不了!他身上一把钥匙没有,连书房钥匙都给老婆了,还要怎样?
脾气上来了,说了一句:“有病就看大夫,我又不会看病!”
苏谦快被气疯了,书房钥匙是在她那儿,打开书房一看,那么多的柔情蜜意的诗词,写给自己的跟写给外头的稿子一样多。
赵锦把女儿接回了家,她深知,这么讲下去,在婆家跟蹲冰窖也没什么差别了。她去寻赵司翰理论,赵司翰的女婿那不也是一样的货色么?赵司翰却不同意离婚,只说:“年轻人,轻狂放荡确实不是君子所为。但是因此离婚,是不是太严重了些?”
他是个讲究礼法的人,开明,护着儿女不假,身为男人,哪怕自己是情圣,也不能阻止别人纳妾狎妓不是?他的女婿他已经聊完了,孩子痛哭流涕地悔过,女儿两口子又回去过小日子了。所以他说赵锦不要气性太大,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如果女婿没有羞辱女儿,那么女儿也应该适当放宽对女婿的管制。
把赵锦给气了出来。
苏逊本也觉得母亲、妹妹反应过度,但是妹夫干这事儿也确实不地道,他是左右为难的。赵锦心凉了半截:“这是没把我们当人看呐!怎么叫我出去顶缸的时候就不这么说了?我明儿就辞了官,你去求你叔伯,看他们怎么待你!”
苏谦还是姓苏的,自有苏氏的亲族受了夫家的央请来劝。赵锦假意说这官儿辞了不做了,做官耽误了教导儿女,好么,这开始不劝苏谦回夫家了,开始劝赵锦别辞官。
苏逊又不傻!亲娘做官,家族里都得高看他三分,亲娘要是什么都不管了,就是小时候的样子——还是大家公子,但是寄人篱下。
那这礼法讲究得就没意思了。
母子俩,一个觉得自己一辈子好强,其实在娘家也不算个什么。另一个觉得自己一辈子奉公守法,搁宗族里也就是个屁,他们还欺负自己亲娘和妹子。尤其是他娘,多么的不容易啊!不管别人怎么样,他还就跟着亲娘混了!整个苏家捆一块儿,还没他娘高明哩!
公孙佳道:“阿谦,你想怎么样?离婚?离了还结吗?想要个照着心意长的,那可就得撞大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