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妃有个闺女养在宫里倒不用骨肉分离了,可闺女常常生病,就要他去看,光派御医还不行。因为太皇太后会因为张德妃的哭诉以及其他人的请托,要他“多关心关心女儿,那是亲骨肉啊!”背后请托的那个人是延安郡王,这个叔叔也是个不操心的主儿,他能知道是因为他儿子管禁军,德妃的哭声吵得人不得安宁,一个泼辣美人儿居然哭得宫里像闹鬼一样。章明就跟延安郡王说了。
吴昭仪升了位份,就有人说,周婕妤嫁进来更早,系出名门还生了儿子,也值得晋升。
章嶟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了:“我容易么?我心爱的女人,一辈子吃了那么多的苦,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抚慰我,我不报答她还算男人么?阿宣是真的心疼我。皇后正妻仍是中宫,德妃、婕妤我也没有克扣她们!她们的父兄我都重用着,偶有小错我也睁一眼闭一眼了,要的尊荣体面我都给了!她们嫁我是爱我吗?换一个人,只要顶着这个身份,她们也一样侍奉……”
公孙佳出了两只耳朵听,心道:这人呐,心要偏了,是什么理由都能找得出来的。
在椅子上都坐累了,章嶟话还没完,公孙佳趁他换气的时候插言道:“我小的时候,先父一旦出征,家母就带我去外婆家。那时候外公还在,府里全是些高门大嗓的,真正吵闹的您还没见着,至少没人在您面前干架吧?”
章嶟瞪大了眼:“诶?”他不能想象,一旦他的后宫直接抡拳头会是个什么样子。连朝上打架的事儿他当时也因为年纪小没有见过。
“我当时年纪小,身体弱,喊也喊不动,跑……又被外公捉去放在身边。没办法,我主看着,脾气也就慢慢地好起来了。”
章嶟苦笑:“我也快要百忍成佛了!”
公孙佳笑道:“圣天子在人间本与神佛同,神佛从不急躁,陛下,不急。”
章嶟本也没打算取到什么真经,能有个人听他倒倒苦水就行,说完了他的气也就平了一大半,点头说:“好,不急。”
公孙佳于是向他告辞。
章嶟心里头松了,就踱去了吴宣那里,将公孙佳要走了的事说了。吴宣道:“呀!五郎应该早些说的,咱们也好设宴相送呀!”
章嶟犹豫了一下,想到如果再把公孙佳多留一天,由他和吴宣来招待,御史又得“劝谏”他了,头又开始疼了,说:“罢了,她事情多。”说着也坐不住了,推说自己前朝还有事,又从吴宣处离开了。
吴宣就开始吩咐人准备饯行的礼物,她如今财大气粗也知道公孙佳从小就见惯了好东西的,命打开库房去挑好东西,回头对里面说:“你亲自跑一趟去!”
吴选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扭捏地说:“我不去。”
吴宣气得要命:“你怎么这么糊涂?如今满朝上下还有几个人对咱们不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呢?你这又在别扭什么?”
吴选内心复杂极了,对着亲姐姐他也说不出口,他怕公孙佳!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感,畏惧,尴尬,羞涩,忌惮,混和成了一种逃避的心理。他终于也是吴侍中了,身份尊贵、地位崇高,他能居高临下看容逸,敢对朱雄开嘲讽,敢与江平章尖牙利齿争长短,但是不敢与公孙佳同处在任何一处。
她看一眼,就能摘了他的胆魄。她来上朝,他都避着走。
这种感觉太复杂了,吴选弄不明白,最后终是化成了一股怨气——都怪那些假正经!他对吴宣道:“如今我也有手下人,只要阿姐稳坐宫中圣宠不衰,外面巴结我的人多的是,哪怕是御史也是有的!阿姐放心,我这就为你出气!”
说完,他拽起大步逃出了宫去。跑出去之后越想越气,叫来了新近投向他的一个御史,让他找点谢皇后家的不法之事参一本!我不敢惹公孙佳还不敢打你吗?!这个御史也不是别人,正是他新婚妻子的哥哥,因为他的关系,得了个御史的位子。
妹夫有召,李御史也是言听计从。
公孙佳人还没到雍邑,从京城发来的消息上就提到了李御史把谢皇后给参了。单宇贴心地在后面标注了双方的身份,一个是吴选的大舅子,一个是谢皇后的叔叔,参的是强占民田。老罪名了,而且里面有五分是真的、五分是夸张的,总的来说,不算撒谎找事儿。只是如果御史不是现在参,而是在三年前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参,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公孙佳将消息往手边矮桌上一放,说:“幸亏我跑得快。”
第280章 雍邑
元铮从矮桌上拿起了那封文书匆匆扫了一眼, 也咧了咧嘴,没再多关注就将文书重又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