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章熙这样品评,公孙佳也不在乎,说:“我的长项不在这里,我更擅长兵事一些。您要问一个兵士一天的口粮是多少,那我就能说道说道了。”
章熙大笑。
从城门到宫城,长长的朱雀大街一直走到了天黑,四下点起了灯笼火把来。章熙的车队进了宫城之后,他并不急着安置,反而很有兴趣地说要去城楼上站一站。公孙佳累得够呛,拐杖差点撑不住了:“好……好吧……”
章熙道:“年轻人,多动一动嘛!小元,你搀着她。”
公孙佳此时才发现,所有的人兴致都很高,连一向沉郁的章旦仅剩的一只眼睛里都透着兴奋,王皇后双颊也微微的泛红。
忒奇怪了,这些人是这么没见过世面的吗?
她心里记着这事儿,又回头扫了一眼随行者,章熙这随行的队伍里带了半拉朝廷过来。政事堂有她,老臣里的朱勋也被拉了来,现在正被特许一乘肩舆抬了上来,跟在朱勋旁边的是朱雄。宗室里的岷王、湖阳公主的兄弟兼亲家晋王等也来了。再有大长公主等人,也都来看个热闹,大长公主把另一个外孙女、延安郡王的女儿章晴夫妇俩也捎上了。
大臣里,容逸被章熙留在了京城给章嶟当帮手,容逸他爹容尚书也被拉了来。周廷倒是没有跟来,不过周廷的儿子被章熙加了个散骑常侍,也塞到了队伍里。
这些人往宫城上一站,火把一举,看着这满城的夜色,人人乐意。
匠作又来,禀告说是馆驿已经准备好了。章熙问道:“什么馆舍?”
公孙佳道:“按规制,朝廷要配府邸的,都已造好了,只是式样单调,内里的陈设也不丰富,如果觉得不满意想自行改造,也准备了帐篷给他们。朝廷没配府邸的,都先住馆驿里。雍邑也设种种客舍。”
行宫倒是已经准备好了,差役也有了,粗使的宫女、宦官是足够了。帝后都有随行伺候的人,绝不会对帝后的生活造成不便。
章熙略带薄责地说:“那也不能让姑姑住得简陋了呀!”皇太后说:“哎,不要跟我一道住吧。”
公孙佳轻咳一声,一脸无奈地说:“我能让外婆和舅母们住得不舒服吗?”章熙连责备的时候都是笑盈盈的,此时就更满意了,带着一脸的意犹未尽说:“算你有良心,都歇了吧,明日——”
公孙佳紧张地问:“还上朝吗?”
章熙白了她一眼:“上!”
“啊?”
“还不快散了?”
“那明天再设宴?百戏、曲艺都有的。”
章熙对皇太后说:“娘娘,您看呢?”
皇太后与章熙一样,精神头都不错,含笑点头:“好!你们散了朝,咱们娘儿们就乐一乐,疏散疏散。”她这辈子就没离开过京城,哪怕朝代更迭乱成那样,她也只是跑出那座“城”,没离开京畿的地界。头回出门,皇太后很开心。
公孙佳只得再安排宿卫,雍邑的防备有余泽,宫城的守卫她就请示了章熙。章熙道:“你安排。”
公孙佳安排人引导着诸公卿、大臣、随员各按次序往他们的住所去,她自己得“值宿宫中”因为整个政事堂随行的就只有她,值班也就只有她了。于是她毫不客气地让元铮暂掌了行宫的守卫。
在所有随行的人里,只有大长公主一脉最为轻松,公孙佳待他们就如待自己一样,府邸准备得样样合意,家具、器皿等等都不亚于京城。大长公主一左一右携两个曾孙进了府里,又有安排好的管事迎出来,与她带来的随从接洽。
先是一张府邸的平面图,何处是厅、何处是卧房等等,然后交了门上钥匙,垂手立在一边:“君侯吩咐了,您老人家初来,怕人手不方便,让我们先在外面听使,等您这儿安排好了,我们就回去。”
大长公主笑眯眯地说:“好好,都听她的。”内心十分得意地对儿媳妇们说:“我终于可以放心啦,咱们药王是个干大事的人!”
湖阳长公主打了个哈欠,好奇地问:“您老怎么到这会儿才说这个话呢?”
“以往她做多少事,我都没亲眼瞧见,今天是瞧见了!不但胆子大,心也细,看看这城、这宫,这孩子心大。看看咱们这儿安排的,宫里她能安排不好么?心细。有这两样,没有办不成事的。我可以睡个安稳觉啦!”
大长公主在新床上入眠的时候,公孙佳还没睡下。公卿一走,她就和元铮分头行事,元铮是巡防,她是到了行宫值房那里把今天从京城送过来的奏本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大事,再拆阅一下京城给她的消息,也是太平。这才有功夫约了元铮匆匆吃个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