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说了几条细则,公孙佳道:“恐怕是要与那边的使者商议的,使者如果拿不定主意,还要返回请示狼主,然后再给回讯。途要经过许多城池,如今战和未定,最好不要给他能刺探的机会。”
章熙含笑点头,问道:“你预备怎么做?”
公孙佳道:“如果是寻常使者,就让元铮选派精明小校与地方派员随行,如果狼主亲来——他这个人时常出人意料这也不是不可能——就让元铮一路盯着,不能有片刻放松。让他们绕路!在雍邑与北上大道竣工之前,不能让他们窥知进度。”
章熙道:“可。”
章昭问道:“现在说的是近策,远的呢?”
公孙佳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与民休息,鼓励垦荒,路修一修、河通一通,雍邑附近招徕百姓。边境安稳了,再迁民实边。打仗,就是人、粮。这两样做好了,也就不怕了。”
章昭道:“原来如此。”
公孙佳发现他的话是比以前多了不少,这个多,是指与章昺相比,以往这样的场合所有人都让着章昺说的,现在则是章昭挑头了。
章熙想了一下,将议和、接待使者的事交给了江平章。
江平章有些意外,他刚刚因为纪炳辉的事情跟章熙顶过牛,没想到章熙还是给他派活了。众所周知,“闲置”并不是厚爱,拼命使唤才是。江平章郑重地接受了章熙的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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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指令下达得很快,数日之后,元铮便指到了示意——派人护送使者进京。元铮不敢怠慢,选派了一个自己的心腹又搭上荣校尉给他的老手,与当地州府的主簿一起,陪同使者上京。
路上,号称“前番出兵大军将道路压换了,正在修补,请稍绕远”,带着使者绕过了雍邑的范围,转了一个弧度之后才重新踏上进京的大道。
接待的事情由江平章负责,公孙佳便不再多问,只是向江平章提出一个要求:她让荣校尉带几个人就近观察一下这批使者,好做个军事上的判断。章熙指派江平章,是因为外交场合讲究礼仪,整个政事堂里就江平章最在行。同样的,江平章对军事也不在行,也怕自己办这个事被挑刺,江平章很痛快地答应了。
公孙佳放手给荣校尉,自己又回到了政事堂,她如今才是无事一身轻,雍邑暂时不用她去盯着,别的差使又卸了一些,主管个户部于她而言就不是个事儿了。闲着还能每天把递上的奏本挨个儿翻一遍,积极得要命。
霍云蔚心知她交出去不少权柄,想要在政事堂找补也是人之常情,戏言道:“怎么?闲不下来?要不要再找些事情做?”
公孙佳摆摆手:“罢了罢了,让我喘口气吧。”
“说着喘口气,这手上可没停呀。趁着年轻,你该好好享受一下生活。别到了我这个年纪回头一看,嘿!年轻的时候净傻读书了!你与我们不同,你这个年纪已如许高位,值得犒劳自己。”
公孙佳道:“我找东西呢。”
“找什么?”
公孙佳轻巧将一本奏本扔回了案上,笑道:“还有没有说要让纪宪一扶灵回来。”
霍云蔚也笑了:“我早就找过了,连着十天,一本也没有!”
两人齐刷刷地点头:“哎!”
霍云蔚道:“你心里明白就好啦。”
公孙佳道:“你心里明白就好啦!不管你了,我那府里的人手还没凑齐呢,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你要玩儿脱了,别找我给你收拾残局。”
霍云蔚斥道:“没大没小!这么跟叔父说话的吗?放心,我理会得,不会戳得他们发疯的。陛下也不想他们发疯,可是呀,他们把持朝廷太久了,该略松松手,让别人也分一杯羹了。一个地方,长久不出官员,那它的士绅对朝廷就容易离心,就像鸟身上的羽毛一样容易脱落。必须让他们做爪牙,离了躯干就是死物,才行。”
也许是心情好,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霍云蔚今天特别像个长辈,语重心长地跟公孙佳说一些她或许早就明白的道理:“陛下亲检天下县令,难道只是为了看他们干得怎么样?也要看看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公孙佳听他讲古,心道,所以让你掌着吏部,好调嘛!虽不是主管,但她在政事堂,人又有心,多少了解一些官员的分布情况,知道章熙与霍云蔚的担忧是对的。章熙如果想要天下士人都心里有朝廷,势必要有个雨露均沾的姿态。
但是这个事儿是最难办的,顶好的位置、越往上越重要的位置,在文官系统里,大部分是京派的。京派又打着清流世家的名号,使得这个问题又夹杂了世卿世禄与寒门学子之间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