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入了唐王府,纪英便无法阻止她与章旭见面了。她留了个心眼,没有让吴氏单独居住,而将人放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免得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又发生什么无法善后的事情来。这么一放,纯是给自己添堵!自己还算新鲜的丈夫,与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女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能忍得下去的都是神仙!
纪英还不能发怒,章旭与她依旧相敬如宾,甚至因为吴氏的关系,留宿在纪英处的时间变多了。吴氏对她也无不敬之意,无论何时都很恭顺,哪怕是纪英身边的老嬷嬷都找不到她的错处。吴氏渐渐在唐王府里生了根。
现在看来,竟有些鸠占鹊巢之意了!
纪英忍住了泪,拍拍脸,说:“甭说这个了,我已不在乎了。如今要先稳住了姑母,让她别闹,陈王本就对咱们家不上心。这个时候万不能让唐王也离心了!那样,家里人回来的事儿就更难了!”
纪莹道:“本来就很难,把他们流放出去的人仍居庙堂之上,怎么会容他们原模原样的回来?阿翁、阿爹我是不敢想了,连哥哥们也不敢奢望,只求能容一、二侄儿回来,我们养他到大,不至于断了纪家香火。”
纪英道:“是啊……”
“你那里有什么新消息么?”
纪英失落地摇摇头:“阿翁留给我的人,都被拿了。只是从押解回来的差役那里问到了几句话,他们过得很不好。”
纪莹道:“流放,怎么可能好?大人还能捱一捱,小孩子缺医少药,如何撑得下去?”一想到父母亲人一生锦衣玉食从未吃过苦,如今远在天边,要么是烟瘴之地,要么是黄沙苦寒之所,纪莹也差点哭了出来。
纪英道:“比起他们受的苦,我忍一个吴氏算什么?只要五郎能存一点悲悯之心,将大哥家的小七悄悄地报个病亡接回来养活,再苦再难我也忍了。说实话,要是立后、立太子能够大赦天下将他们赦回来,我日夜祈福,求着贤妃娘儿俩能够如愿!呜……”
“别哭,别哭……”
姐妹俩互相安慰,又互相帮着理妆,你看看我头发有没有乱,我看看你眼眶是不是红了。待收拾妥当,宫城的大门已然到了。
两人到了宫里且不能直奔纪贵妃宫中,那里已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轻易涉足的地方了。除了禁卫在看守,四周不定有什么人的眼线。两人先去拜见皇太后,皇太后对姐妹俩倒还和气,叹了一回:“是来看贵妃的吧?这个时候见她,别说不该说的话。”
纪莹忙说:“不敢。她要是能一直这么无知无觉,倒是福气了。”
皇太后道:“你们心里明白就好,回去也要劝一劝陈王,让他别钻牛角尖儿了。那孩子,打小看着万事不上心的样子,其实啊,心里就惦记着那么一件事儿。”
纪莹赶紧说:“他不敢的……”
皇太后笑了:“在我这儿有什么实话是不敢讲的?他就是太自信了,拿在手里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知道是宝贝。唉,罢了,老了,话就多,再说就该惹你们烦啦。想要看贵妃就去看,不过呀,先见见贤妃去。”
姐妹俩进来就知道要有这一遭,忍着心里的压抑感,从皇太后这里转去了王贤妃面前。王贤妃已知道自己将要册立,背后的意义才是让她惊喜的!她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轻狂张扬,否则纪氏就是前车之鉴!于是约束自己宫里、约束儿子儿媳、约束娘家亲人,万不可在这个时候惹出事儿来。
见到两姐妹,她也是和善友爱的,没有刻意地拉着两人的手,却很关切地问了她们的身体。更是着重关注了一下纪莹,让她自己放宽胸怀。又说:“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啦,赶紧生个孩子是正经。有了孩子也就有盼头了,男人有了孩子也会懂事的。”
姐妹俩嘴里直发苦,纪莹更是想:难道表姐没给他生儿子吗?
可贤妃这话是没毛病的,两人又从贤妃这里得到了许可,终于可以去见纪贵妃了。
“都是好孩子,可惜了。”王贤妃望着她们的背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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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之所以能说出来,就是因为不打算让它“不可惜”,王贤妃可一点帮忙的意思也没有。姐妹俩自是不知道她的心思,二人到了纪贵妃宫里,发现这里果然是戒备森严,走进去一看,却是洒扫得干净整洁,丝毫没有衰败之相。
进了殿中,梁上也没有结蛛网,地上也没有灰尘,一应的供给仍是如旧。
不如旧的只有纪贵妃,她衰老了许多,虽然妆束还是那么的端庄郑重,却掩饰不住那一股暮气。见到了姐妹俩便先问:“大郎没有来吗?”